“但其实因为我是孟书秋的儿子,就算我成绩垫底他们还是会这样对我的。”方趁时把充电宝递过去。
“这话说的,否定了你自身的努力还否定了你妈。”谢晏把手机插上之后,终于可以开机了,“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标签?”
“谁会喜欢。”方趁时轻嗤一声,“当然,如果孟女士的标签可以变成‘方趁时的母亲’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认下她。”
“她真的是你亲妈吗?”
“以我和她的关系,”方趁时看他一眼,“如果真的抱错了,我早就被她赶出家门了。”
“那也真是……奇怪,”谢晏说,“我没见过这种跟仇人一样的母子关系。”
方趁时笑了一下:“有机会我带你见见她,见到她你就知道了——别老用右手。”
他伸手托了下充电宝,塞进了谢晏的左手手心。
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把谢晏都搞懵了,片刻笑了出来:“我没这么脆弱好吧。”
“我看着不顺眼。”方趁时说。
谢晏晃了晃脑袋,总感觉他兴致还是不太高。
比昨天好一点,但没有好很多。
“那您今天运动会准备用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参与呢?”眼看着操场近在眼前,谢晏换了个话题。
今天他没有亲方趁时,毕竟这不是个上课的日子。
虽说希望方趁时能好好享受一下高中阶段必然又特有的娱乐,但这种日子还特地搞一套“等价交换”的仪式就显得特别没必要,因为就算方趁时消极怠工,到底他人都已经在这儿了,就……重在参与。
结果这个问题问出去,方趁时突然停下了脚步,整个人转了过来,一副很重视的样子:“你想我好好参加吗?”
“想啊。”谢晏说。
“那你给我提个要求。”方趁时垂了下眼,抬眼的时候人看上去有了点精神,“你提我就答应。”
谢晏“哟”了一声:“不要我拿东西交换了?”
“今天给你打个折。”方趁时说。
谢晏看了他一会儿,今天他俩来学校早,这时空气里还带着晨露的味道,但太阳已经渐渐出来了,方趁时本来就黑白分明的皮肤和眼眸沐浴在初升的朝阳下,倒是显得界限更分明了些。
谢晏从他平静的目光中看出了某种偏执的味道,不由得有点乐:“怎么,你替我完成个心愿能让心里好受点吗?不是都说了昨天那事不怪你。”
方趁时顿了顿,说:“我倒是也没有在自责。”
“那就是在挫败?”谢晏琢磨着点了点头,“也是,你这家世成绩……从小到大可能就没遇见过什么想做还做不到的事,大概是会很挫败的吧?唔,但我也不知道你的体育水平,能提什么要求呢?我让你拿个游泳冠军你还真能拿到吗?”
“可以试试。”方趁时说。
“算了吧,给班里拿名次是钱松俊要操心的事,我的集体荣誉感还没大到那个份上。”谢晏笑了笑,“……啊,我想到了。”
“你说。”
“我的要求是,来看我比赛,每一场。”谢晏眉梢一挑,“你拿不拿得到名次我不知道,但你可以来看我表演。”
方趁时垂眼看了下谢晏的手。
那里,两层衣服底下是遮掩着的纱布和伤口。
“对,”谢晏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抬了抬右胳膊,“就是让你看看这伤一点都不影响我表演,省得你在那儿胡思乱想。”
方趁时笑了笑:“你的比赛我还能不看吗?换一个吧,换个有点难度的。”
“那可不一定。”谢晏说,“运动会三天呢,说不准会出什么状况,万一咱俩的项目时间凑在一块儿了……”
“那我就把项目翘了去看你的比赛。”方趁时说。
“诶对,”谢晏说着说着笑起来,“看哥给你拿个冠军。”
“又不是要我守规矩的时候了?”方趁时问。
“冤枉我了不是?”谢晏看着他,“想让你好好上课不是为了让你‘守规矩’,是希望你在高中这个阶段像个学生那样生活,你只是想叛逆,并不是因为‘逃课’这件事本身开心吧?不开心的事为什么要做呢?”
“可是上课也不会很开心。”
“如果横竖都是不开心,你又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时候,那实实在在地听点课比去天台发呆强。”谢晏这时看向了远处,脸上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好像他说的不是一句感慨而是随口一说,“不要走向虚无,虚无是……会吃人的。”
方趁时看着他。
远处这时响起了进行曲,通过无处不在的音箱设备传递到了校园内的每一个角落。
谢晏看了眼操场方向,用左手拿着手机和充电宝轻捅了一下方趁时的肚子,说:“至于运动会,那弃权也是运动会合理的一部分,不算不守规矩。”
他说着就朝操场方向走了过去,方趁时揉了下自己的肚子,低声说:“你歪理真多。”
“小孩儿,怎么跟哥说话呢!”谢晏大喊一声,好在音量被进行曲的声音遮住了大半。
“你现在比我小。”方趁时跟了上去。
操场是进行曲是为了举行开幕式而响的,提醒那些还在教学楼范围内游荡的人赶紧到操场上集合。
等谢晏他们入了座,又等了十五分钟,开幕式就开始了。
这是一场运动会最有聊又最无聊的部分,各班选20个人加一个举牌手组成方阵,走给领导看。谢晏看了眼主席台的方向,感觉那边黑压压的一片人。
“学校有那么多领导吗?”他有点好奇。
“还有市里的领导,体育系统的也有。”盛柯就坐在谢晏另一边,三个人很不合群地挤在靠后的位置上,更不合群的是盛柯自带了一堆零食,看那一堆各国语言的包装还不是学校超市买的。
他递了一包打开了口的过来:“吃吗?”
谢晏接过来尝了一口,感觉味道还行,准备分给方趁时一点:“为什么还有市里的领导。”
“别关照他了,他不吃这些的。”盛柯说了句,“澜越的运动会规模大嘛,对外都说是市里领头举办的,领导总要过来看一看……而且有一点好处,你要是成绩够得上一级运动员的标准,能作数,回头可以直接保送个本科,其他学校的学生就得等区级以上的运动会了。”
谢晏转过头。
盛柯:“咋?你射击这么厉害,冲一把一级还是有希望的吧?拿到保送的话省里的学校大部分都能挑了,也省得你成天补课。”
“想多了,我都没怎么训练过,哪有这么容易上一级,其他体育生还活不活了。”谢晏说着把手中那根不知名的膨化食品放进嘴里嚼着,“这挺好吃的,还辣,你为什么说方趁时不吃。”
盛柯:“……”
盛柯:“他以前说他不吃垃圾食品。”
谢晏把头转向另一边:“你吃过吗?”
方趁时犹豫了一下,摇头。
“没吃过为什么说自己不吃。”谢晏往他嘴里塞了根,“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