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洗手间在走廊深处,走到一半的时候,孙鹤炀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表情瞬间变了,跟沈商年说:“我爸。”
沈商年“哦”了声,“那你去接吧。”
孙鹤炀:“那你怎么办?”
沈商年:“……憋不死。”
“我来吧。”
旁边传来一道低沉温和的声音,跟了一路的陈之倦终于冒泡了。
沈商年拧眉,刚想拒绝。
孙鹤炀却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如蒙大赦,把手里的输液袋递了过去。
陈之倦点头,接过输液袋,整个流程无比丝滑。
沈商年:“……等等。
孙鹤炀看他一眼,没等他,拿着烫手的手机飞快溜了。
陈之倦低头打量了一眼他的神情,见他不是很抗拒的样子,就主动说:“走吧,卫生间就前面。”
沈商年直到走到卫生间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看着一排整齐的尿池,陷入了愕然。
陈之倦唇角轻扬,“憋尿对膀胱不好,还影响肾。”
卫生间人不算很多,沈商年耳尖通红,他找了一个角落,手摸到腰带的时候,硬邦邦开口:“你别看。”
陈之倦咳了一声,主动背过身,“我不看。”
沈商年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运动裤,抽绳款的。
他拉开绳子,白色的绳子长长地垂落。
沈商年本来就发着烧,脸颊通红,这会让他连耳垂都是红的,明晰的喉结滚了滚,冷白手指勾着裤腰,犹豫了半晌,冷冰冰地说:“你能不能把耳朵捂上?”
陈之倦单手提着吊瓶,他转过来,真诚道:“有点困难啊,我就长了两只手,要不你等我进化一下,长出第三只手再捂耳朵?”
沈商年也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
他绷着下巴,冷冷哼了一声,“那你转过去。”
陈之倦:“收到。”
他干脆利落地转身。
沈商年恼羞成怒地拉下裤子。
你他么到底在害羞什么啊?
大家都是男的。
以前还玩过比大小的游戏,有什么好害羞的?
水声淅淅沥沥。
沈商年“嘶”了一声,虽然能袅出来的,还是有点疼。
陈之倦耳尖,听到了他的抽气声。
他以为是自己提吊瓶提的太高了,扯到沈商年的针了。
于是自顾自转过,看了一眼沈商年打着针的那只手。
沈商年恰好上完厕所,他提上裤子,偶然觉得不对劲。
于是冷冷一抬眼。
正好撞进了陈之倦那双偏浅色的眼睛里。
陈之倦的睫毛很长,一点都不翘,直直挺挺的那种,单眼皮,眉毛比较浓密。
糟糕。
被抓包了。
陈之倦啧了一声。
沈商年脸颊是红的,但是眼神是冷的。
“不是转过身了吗?”
“我有点担心……”陈之倦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商年一脚踹到了小腿。
沈商年从小就爱找人打架,高中时是个校霸,虽然没有正儿八经学过武术,但是非常善于打人。
知道怎么打人,怎么踹人最疼。
这一脚他没收着。
既是生气陈之倦言而无信,还有因为昨天晚上的仇恨。
但凡是他睡了陈之倦,沈商年都没这么生气。
他爷爷个腿,这辈子他沈商年都没有感受过菊花疼是什么疼。
结果今天疼了一天。
密密麻麻的。
腰酸背疼。
还发了高烧。
当然也不排除最近降温比较厉害,沈商年天天耍帅,穿衣服比较薄这个可能。
但是沈大少爷主观上不会承认这一点。
陈之倦小腿钻心一样的疼。
他足足有半分钟说不出来话。
“这么狠吗?”
沈商年冷哼了一声,“活该。”
他洗了手,陈之倦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张叠好的卫生纸,非常贴心地递了过去。
沈商年顺手接了过去。
他浑然不觉得有什么突兀的地方。
嘴上说着生气,可他们之间,是很多年很多年的默契和习惯。
这种默契和习惯刻入骨髓,只能用相等的时间来抹除。
孙鹤炀挂了电话后,又去走廊的自助购买机买了一包爆米花和一瓶可乐。
陈之倦跟着沈商年出了洗手间,在拐弯处看见孙鹤炀。
沈商年眯了眯眼睛,“你挺有闲心逸致啊。”
孙鹤炀悲伤道:“我爸把我骂了一顿,我需要吃点甜的安慰我自己。”
孙鹤炀一手抱着爆米花,一手拿着可乐。
于是陈之倦就没有把吊瓶递给他。
他跟在沈商年身后,把他送回了一楼挂水的地方。
十月中旬,最近正是降温的时候,寒流来袭,感冒发烧的人很多,来医院挂水的人也多,位置都不够坐的,还有不少人带着折叠椅过来了。
护士忙得腿都快跑断了。
陈之倦提着吊瓶从门口进来的时候,一个小护士匆匆忙忙跑出去,又倒着跑回来了。
沈商年莫名停下了脚步。
小护士脸颊圆圆的,笑容满面:“陈医生,你怎么来了?真有急事的话,打个内线就行了。”
陈之倦唇角很轻地抬了一下,笑容很淡,透着温和,“来陪朋友。”
“哦。”
小护士点点头。
沈商年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小护士看了他一眼。
小护士感慨:“果然,帅哥的朋友也是帅哥。”
她匆匆跑走了。
沈商年啧了声,“陈医生挺有面子啊。”
都能让人家走了,又跑回来特意打个招呼。
第6章 跟我走吧
陈之倦在医院里确实挺出名的。
他本来就是高学历,在医院这种遍地都是高材生的人里都算是学历最顶尖的那种,他回国入职时,不少私立医院花了大价钱,给房给车的条件都没有打动他。
偏偏这人皮相出色,身材清挺颀长,瘦而不弱,肤色是标准的冷白色,尤其是上手术台前,没穿手术衣的时候,只单穿着绿色的刷手服,露出的喉结,锁骨,手腕,脚踝,都堪称极品。
跟过他上手术的护士都被迷得不行,护士之间没秘密,一天就传遍了整个医院。
说骨科来了个超帅的陈医生。
陈之倦入职有一段时间了,这么久了,沈商年还是第一次来北城第二人民医院。
他从来不知道陈之倦这么受欢迎。
陈之倦叹了口气:“那我有让沈大少爷原谅我的面子吗?”
沈商年挑起唇角:“照照镜子。”
陈之倦挑了下眉,不意外他这个回答。
输液室里坐满了人,一眼看过去全是头,沈商年一时之间竟然记不清自己坐在哪里了。
陈之倦好整以暇地问:“位置在哪里?”
沈商年单手扶着头,“我头疼,孙鹤炀,咱俩坐在哪里了?”
孙鹤炀瞪大了眼睛,瞪了许久,“好像有人坐了。”
沈商年和孙鹤炀两人都心大,走的时候位置上什么都没放。
他们俩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一屁股坐下去。
沈商年:“……”
他侧过身,冲着孙鹤炀扔了一个眼刀。
“那现在怎么办?”
孙鹤炀犹豫着,“要不我去给你买个折叠椅,走廊里坐坐?”
沈商年:“……”
他磨了磨牙,“等你买完回来了,我估计都打完针回到家了。”
孙鹤炀挠头,真诚建议:“要不你坐在我腿上打?”
沈商年瞥他一眼,开腔嘲讽:“你连块豆腐都比不上。”
孙鹤炀知道这不是好话,但是他又没明白过来。
于是便看向陈之倦。
陈之倦正专注盯着沈商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