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点点头:“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好的,谢谢啊。”徐时鹿道完谢,又脚步轻快地去了餐厅。
徐时鹿刚进餐厅,恰好碰见陈之倦从门口出来。
医生有规定,进餐厅不能穿白大褂。
此时他上身套着一件白色外套,下身一条运动裤,外套拉链拉到了最上方,下颌弧度流畅,薄唇很轻地抿着,正朝外走。
“之倦哥哥。”
徐时鹿心脏跳得很快,声音略有些颤抖地喊住他。
陈之倦脚步停顿了一下,目光淡淡地看了过来。
徐时鹿紧张地吞咽了一下,走到他身前,“之倦哥哥……”
“停。”
陈之倦一根手指抵在掌心上,“商量个事情。”
他嘴上说着商量,但是语气冷淡中透着强势,不像是在跟他商量。
徐时鹿眨巴了一下眼睛:“什么事情呀?”
“以后别这么喊我。”陈之倦垂着薄薄的单眼皮,今天的太阳不是晒,浅淡日光落下来,显得冷淡又疏离。
“听得有点烦。”
徐时鹿唇边的笑容倏地僵住。
他像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
陈之倦目光落在他脸上,幅度很轻地蹙了一下眉毛:“没听懂?”
“听是听懂了……”徐时鹿委屈地皱了一下眉毛,“但是我不懂,为什么不让我喊?”
“没有为什么。”陈之倦耐心有限,“你话真的有点多,听着很烦。”
徐时鹿咬着唇,神情哀怨地看着他。
陈之倦彻底没了耐心,抬脚就走。
徐时鹿忽然又说:“你就不怕我告诉沈商年你对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吗?”
陈之倦停下脚步,回过头看。
他逆着光,脸上神情有些模糊,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徐时鹿攥着手,说:“沈商年可能是个直男,他要是知道你偷偷喜欢他,肯定是要跟你绝交的……你就不害怕吗?”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陈之倦静了两秒,反问道。
徐时鹿却摇了摇头,“我不是在威胁你,我只是害怕你不理我,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陈之倦冷嗤了声,他垂着头,下颌抵在领口处蹭了一下,淡道:“随便你,想告诉他你就去说,我无所谓,你威胁不到我。”
他语气依然温和,看不出来任何情绪。
徐时鹿莫名有一种自取其辱的感觉。
他巴不得沈商年是个直男。
这样就没人跟他抢陈之倦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陈之倦从沈商年身边抢过来。
这样,沈商年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了。
陈之倦扔下那句话就走了。
独留徐时鹿脸色难看地站在原地。
他抿着稍显苍白的唇,咬紧了牙,默默攥紧了手。
孙鹤炀一出餐厅扭头就看见了徐时鹿这副样子。
他吓了一跳,整个人下意识后退两步,不满道:“大白天的,你装什么鬼呢?”
徐时鹿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发着呆,突然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孙鹤炀,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嫌恶:“你这张嘴,长了还不如不长。”
“我说错了吗?”
孙鹤炀抱着胳膊,流里流气,像极了上学时期堵着好学生逞能的混混。
而徐时鹿此时一副咬着唇,倔强不服输的样子
更显得孙鹤炀像个坏蛋。
孙鹤炀哼笑了声:“你非站在餐厅大门口,不进去也不走,怎么着?故意显摆你长得帅吗?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
徐时鹿向来瞧不起孙鹤炀。
孙家虽然也是老牌豪门,但是近几年已经逐渐没落了,他一直都觉得孙鹤炀是沈商年的小弟,唯他马首是瞻。
这样的人,徐时鹿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
他听见这几句话,心里虽然窝着火,又自恃身份,“我想站在哪里就站在哪里,而且我长得就是好看啊,显摆显摆又怎么样?”
孙鹤炀:“……?”
他气了笑了:“大哥,你这自信也是绝了……要真说好看,年年不比你好看千倍万倍?”
徐时鹿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从第一眼见到沈商年的时候,他心里就很不爽。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他跟在妈妈身后,激动又害怕地从豪车上下来时,在保姆的带路下,穿过了蜿蜒的石子路,抵达了别墅门口。
大门没关。
他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的场景。
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小男孩坐在地毯上,周围摆满了玩具火车的轨道,他一手拿着火车,黑发干干净净,睫毛很长很黑,落在眼睑处会落下一层浓密的阴影。
他太干净也太自然了。
好像生来就受了万千宠爱,对豪车和大房子都不在意。
可是凭什么呢?
这个场景,徐时鹿记了很多很多年,从来没有忘过。
以前上学时,大家都夸他学习好性格文静。
每当这个时候,徐时鹿内心会生出无数优越感。
就算你一出生就坐豪车住大房子又怎么样?
现在还不是不如我。
此时徐时鹿咬着唇,像是在说服自己:“他那张脸,不就是靠他妈妈才长得这么好吗?抛开脸和家世,他哪一点比得上我?”
孙鹤炀慢条斯理地看着他:“你又好在哪里?”
“我学习比他好,脾气也比他好……”
徐时鹿话说到一半就停了。
因为孙鹤炀很不屑地哼笑了声。
“别的不说,单纯从朋友角度来看,沈商年真诚又心软,有忙必帮,从来不推辞或者骗人,你呢?”
“更何况,我交朋友,只看人品,不看学习成绩。”
“卷哥学习也好啊,甚至比你更好,但是他从来不把学习好这些话挂在嘴边。”
“你为什么每次都喜欢提你学习好的这件事呢?”
孙鹤炀唇边露出点看好戏的笑容:“除了学习好,还有别的吗?”
“我…………”徐时鹿哑口无言,“你这都是歪理,学习成绩能代表很多东西,比如一个人的专注力一个人的努力……”
“我承认学习好肯定有过人之处。”孙鹤炀叹了口气,“但是有的人适合学习,有的人就是不适合学习,人的价值有很多,性格有很多面,你几岁了,还拿成绩来说事,而且如果商阿姨还在,沈商年不会是现在这样……”
“更重要的是……”孙鹤炀话风突然一停,唇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商阿姨若是还在,你连见沈商年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句话没有留任何情面。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如果商玟女士还在,徐若颜根本不可能成为沈太太。
他徐时鹿也不会过上现在的日子。
他依然是村里那个井底之蛙。
徐时鹿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他咬着唇,胸口上下起伏着:“你不过就是沈商年身边的一条狗,轮得到你来教育我吗?”
孙鹤炀:“………你无敌了孩子。”
他深吸两口气,只觉得头都大了:“我真是有病,来这里跟你说这些。”
他扭头就走。
到了停车场,孙鹤炀实在忍不住了,跟他的好朋友打电话,企图告状。
第一个电话没接通。
孙鹤炀看了一眼时间,喃喃道:“不能啊。”
他又打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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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沈商年眼皮动了一下,小猫凑过来,用爪子拍了拍他。
沈商年摸了半天才摸到了手机。
他打完针回到家后,又睡了一觉,现在睡醒后总算没有之前难受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号码,认出来这是孙鹤炀的,才接听:“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