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昨天那一眼,应该不是他的幻觉了。
温陌雪绕开她想离开,庄婷却不放他走。
这酒庄据说拥有者是海市这里一位非常位高权重者的母亲,并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能来的,它采取会员邀请制,能来这里消费或带人来这里消费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而这酒庄分为五层,他们现在所在这第五层,更是据说属于酒庄主人私人所有,能来这一层的客人,都得是酒庄主人的朋友或者贵客。
正常情况下,庄婷当然没资格来这五层,今天有位大人物借用了这里一个厅办品酒会,她花了很多心思和关系,才被人带来。
她原本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搭讪上几个海市的大佬,为之后她老公在海市开拓市场添砖加瓦,结果人家都是表面客客气气,其实没一个人愿意与她结交。
她陪了不少笑喝了不少酒,原本是想出来透透气继续下一轮的战斗,没想到能看到温陌雪。
她拦住要走的温陌雪:“你是来这里当服务员?”
“说了跟你没关系。”
“我是你妈,问一下你都不行?”
温陌雪冷笑一声,吐出三个字:“我没妈。”
不远处的侍者看到了他们这里的情况,知道温陌雪是主人的贵客,见他被纠缠,立刻走过来给他解围。
“这位女士,这里是我们老板的私人领域,请您止步。”
庄婷见侍者只拦她,不拦温陌雪,她不敢硬闯,立刻道:“我是温陌雪的母亲,我有几句话要跟他说,麻烦行个方便可以吗?”
侍者没想到他们是母子关系,还没来得及说话,原本已经脱身的温陌雪却走了回来,对侍者说:“你去忙吧,我自己处理。”
傅逞跟他的妈妈,还有他妈妈的朋友都在,要是庄婷把他们的关系捅出来,让人知道他是小三儿子,实在太难看了,让傅逞脸上都跟着无光。
他是来演戏赎罪的,不是帮倒忙的。
所以还是得赶紧把她打发走。
“好的。”侍者恭敬道。
等侍者离开,温陌雪冷声问:“你想怎么样?”
庄婷却是双眼放光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勾搭上什么大人物了,这里的侍者为什么对你态度这么好?”
温陌雪满心厌恶:“我是这里的领班不行?”
庄婷知道温夫人那个老女人尖酸刻薄又恶心,肯定不会给温陌雪太多零花钱,他要出来兼职不奇怪,温陌雪长得好看,能在这酒庄混个领班也是正常的事情,并未怀疑他的话。
至于他为什么没穿制服,估计是刚来上班还没来得及换。
她一脸兴奋:“那你能不能帮帮妈妈,你叔叔他来海市发展,一直苦于结交不到这里的权贵,今天这里办的品酒会你知道吧,来了好些大佬和贵妇,我想跟他们结交,你利用你的身份帮帮妈妈,等你叔叔开拓了这里的市场,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温陌雪听她一口一个妈妈,你叔叔,冷笑:“我哪个死了的叔叔从土里爬出来了?真晦气,下次我一定选择火化。”
傅逞见温陌雪去了半天没回来,起身离席离开包间,侍者知道温陌雪是他带来的,立刻恭敬地询问是不是找他,得到确定答案后带他到了温陌雪和庄婷说话的走廊。
冷不丁听到温陌雪这句话,傅逞忍不住勾了下嘴角,但在看清跟他说话人的脸时,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他找温钱钱的时候,看到过温陌雪全部近亲的照片,自然是认得庄婷这张脸的。
傅逞大步走过去,自然而然地牵起温陌雪的手:“怎么出来这么久,回去了。”
温陌雪浑身一僵。
庄婷则是满脸欣喜地看着牵起温陌雪手的男人,这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绝对是有权势有地位的大人物。
看他这浑身养尊处优的矜贵气息,还有久居上位不自觉流露的压迫感,都证明了他的身份不简单。
她立刻做出一副得体的样子,礼貌微笑道:“你好,我是温陌雪的妈妈,你是他的男朋友吗?”
温陌雪浑身冰凉,终于还是要被发现了吗?
他下意识地握紧傅逞的手,摇头:“不,她认错人了,她不是我妈。”
傅逞见他脸色煞白,眼中对眼前女人的嫌恶藏都藏不住,连个眼神都没给庄婷,对侍者说:“把这位女士请出去。”
说着,他对温陌雪说:“走吧。”
庄婷简直不敢相信,见服务员真的上来要请她出去,而且一口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四个,个个人高马大,大有她不走直接把她丢出去的架势。
这可是她活动了好久才混来的机会,哪里肯就这么走。
她又不敢撕破脸,只能焦急地看向温陌雪:“阿雪,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现在不是无理取闹的时候,我不要你帮我干什么了,别让你男朋友把我赶出去,这个机会妈妈花费了很多心血才争取来的,快跟你的男朋友解释一下啊,阿雪!”
傅逞已经牵着温陌雪的手,走出她的视野范围,之后那些服务员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请走她,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温陌雪被傅逞牵着,微微垂着眸,嘴唇轻抿,等着傅逞询问他究竟怎么一回事。
然而傅逞一句话没问,只牵着他一直走,然后进了一个电梯。
“嗯?”温陌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们不回去找江阿姨他们了吗?”
“他们的话题我们插不上,带你去看我在这的藏酒。”
傅逞带着他,到了酒庄的阁楼,进去的那一瞬间,温陌雪有被震撼到,这阁楼的墙壁,全是胡桃木的酒架,上面如同古董展示柜一般,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井然有序。
温陌雪虽然能喝,但并不太懂藏酒。
不过光是看这奢华的装潢,应该都价值不菲。
“我有几瓶还不错的酒,要不要尝一下?”傅逞问。
温陌雪摇头:“算了。”
太贵了喝不起啊。
他怀疑傅逞随便拿一瓶出来,都是价值过六位数,甚至时七位数八位数。
那喝的是酒么,喝的是黄金!
傅逞却像是勘破了他的小心思,踮起脚从高处取下一支红酒,看了下年份说:“酒本来就是用来喝的,就这瓶甜白吧,风味比较绵软,你应该会喜欢。”
他拿了两个高脚杯和起酒器过来,又打电话让人送点奶酪坚果火腿等小食来下酒。
温陌雪情绪不好,见他把酒开了,也就不客气,在即饮区的高脚凳上坐下来,等傅逞把盛着酒的杯子推到他面前时,端起来,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他把一个坚果丢进嘴里,嚼嚼嚼吃下去后,像是攒足了开口的勇气,装作不经意地说:“你不问我刚刚那个女人的事么?”
傅逞伸直了他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你不想说就不说,你是你,不管她做了什么事,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看法。”
温陌雪垂下眼:“可我也骗了你。”
“我说过,这事情过去了。”
温陌雪“哦”了一声,又喝了两口酒,一下把杯中的酒都喝光了。
要是有个懂藏酒的人在这里,看到他们开这瓶酒,再看温陌雪这喝酒的样子,一定要痛心疾首地斥他牛嚼牡丹糟蹋好东西,这么极品珍贵的藏酒当啤酒喝,一点品味都没有。
然而傅逞只是拿起酒瓶,帮他把酒添上。
温陌雪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忽然说:“我其实是小三的儿子,刚刚那个就是我亲妈,我想这件事得跟您打招呼,免得以后被谁爆出来害得您跟我一起丢脸。”
说完温陌雪看着桌上精致瓷盘中琳琅满目的下酒小食,连和傅逞对视都不敢,像等待审判一样等待他的反应。
他自己说是认为自己没有错,觉得别人不能用父母的行为来审判他,可他知道这种事情始终是没办法避免的,尽管他表现得再硬气,其实也还打自心底地觉得抬不起头来。
傅逞倒酒的动作一顿,见他这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