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沈砚舟言简意赅,“稍等一会儿,我和俞盼下去接你们。”
挂了电话,沈砚舟把睡得脸红扑扑的俞盼扶坐起来,捏了捏他的下巴让他清醒些:“盼盼起床了,你同学来找你了。”
俞盼哼哼了几声才睁开眼,带着睡意抱怨:“谁啊?我没约同学来家里啊……”
这个小家平时俞盼很少让同学朋友来的,之前沈砚舟提议请他室友们一起吃个饭,也都是约在外面的餐馆。
在俞盼看来,这个家是他和沈砚舟的,除了谭明兄弟俩,以及定期来打扫煮饭的阿姨,他从不带别人回来。
“是黎呈他们。”沈砚舟捋了捋俞盼额前睡得有些凌乱的刘海,“说是有急事要跟你商量,现在人在小区门口等着。”
俞盼听罢,不情不愿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眼睛:“有什么急事不能电话里说吗……非得找到家里来……”
“好了,”沈砚舟轻声哄着俞盼,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三点了,这一觉睡了快三个小时,“也该起了,再睡下去晚上该睡不着了。”
“我才不会睡不着呢。”俞盼嘴上反驳,动作却慢吞吞的跟着沈砚舟下了床。
沈砚舟去卫生间用温水打湿了毛巾,回来给俞盼擦脸:“好,知道你不会。”
温凉的毛巾覆在脸上,俞盼舒服地喟叹一声,总算彻底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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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俞盼和沈砚舟换好衣服走到小区门口时,黎呈和他短片小组的五个同学已经在树荫下等了将近十五分钟。
能读艺术类专业的,家里条件大多不错,都是被娇惯着长大的,这会儿在太阳底下干站着等了这么久,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怨气。
有人张嘴想抱怨,但一看到俞盼身边的沈砚舟,到嘴边的话又莫名咽了回去。
不过比起他们,俞盼觉得自己心里的怨气更大些,他只是不爱跟别人发脾气,不代表他没脾气。
刷了门禁卡带他们进来后,俞盼就直接问了:“到底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非得现在跑来家里说?”
黎呈脸上堆起笑,打着哈哈:“外面太阳太毒了,站着说话不方便,等进屋了咱们慢慢说呗。”
一进家门,众人就被房里的空调凉气舒服到了,不知道比学校热得要死的文化长廊舒服了多少倍。
几个人脸上的神色顿时缓和了不少,心里的那点怨气也散了些。
俞盼心里有气,但基本的待客之道还是有的。他见沈砚舟径自去了厨房烧水泡茶,自己便在客厅沙发坐下,等着他们开口。
结果坐了好一会儿,见他们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屋子,丝毫没有谈正事的意思,俞盼便想起身去厨房看看。
他刚站起身,还没挪步,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按住了,俞盼侧头见是黎呈。
“我去厨房给你们拿点水果……”俞盼解释道。
“没事儿,我跟你一起去吧,”黎呈笑着说,“光坐着等吃多不好意思。”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俞盼心里虽然对他不请自来,还带着一群人找到家里的行为颇为不满,但念在黎呈平时讨论时还算认真负责,对自己也挺客气,按下心里的不快,点了点头:“…随你。”
走到厨房,俞盼就见到沈砚舟正在拆一块又厚又大块的茶饼,“哥,你昨天带回来的李子放哪儿了?”
“在冰箱里。”沈砚舟空出一只手,将流理台上的藤编果篮递给俞盼,“里面的水果应该还有不少,都拿出来洗洗给他们吃吧。”
俞盼接过果篮,打开冰箱一瞅,好家伙,平时都是沈砚舟把水果洗好、切好端到他面前,他只需要负责吃,很少自己动手翻找。
现在一看,冷藏室里塞得满满当当,除了李子,还有樱桃、油桃、芒果。
厨房本就不大,三个男人站在里面,冰箱门一开就更显拥挤。俞盼把空果篮递给黎呈,自己则开始把冰箱里的水果往外掏。
黎呈手里的果篮越来越沉,他忍不住开口道:“俞盼,这……是不是太多了点?”
俞盼低头看了一眼几乎满出来的果篮,又顺手塞了三个金黄的李子进去,语气肯定:“不多,一点都不多,我跟你说,这个李子特别好吃,保准你们吃了还想吃,根本不够。”
黎呈看了看一脸认真的俞盼,又瞟了一眼旁边神色如常、专注泡茶的沈砚舟,见他没说话,便也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端着沉甸甸的果篮。
俞盼把水果拿到水槽边清洗,沈砚舟瞥了一眼,提醒道:“盼盼,你看看冷冻室最上面那格,里面应该还有一盒冻荔枝。”
“啊?”俞盼闻言,马上去打开冰箱,在冷冻室里翻找了一下,果然摸出一个结着白霜的塑料盒,里面正是冻得硬邦邦的荔枝。
他扭头控诉:“哥你骗我!你之前明明跟我说荔枝没了!
沈砚舟凑过去看了一眼,眼里带着笑意:“我什么时候说没了?这不是还有吗?”
“你之前就是说了!”俞盼气鼓鼓地压低声音,“为什么说没了,你骗我!”
“我为什么说没了,你真不知道?”沈砚舟挑眉,促狭道。
“我……我……”俞盼“我”了两声,想起缘由,顿时泄了气,郁闷地小声地补了句:“…当然知道了。”
作为从小在南方长大的孩子,俞盼和沈砚舟小时候吃荔枝都是论筐吃的,吃到腻为止。
但是自从他们到了澜洲后,吃荔枝的次数就大大减少,可以说几乎不怎么吃荔枝了。
后面沈砚舟事业有了起色,才又能买到荔枝,只是那些经过长途运输的荔枝,到了澜洲早就不新鲜了,往往带着一股沤了的怪味,果肉也软烂不堪。
这对于吃惯了现摘新鲜荔枝的俞盼来说,简直难以忍受,他索性就不吃了。
直到来到京市,他们才发现了一种新的保存方法:将荔枝急速冷冻后再运输。
虽然冻过的荔枝失去了新鲜果肉爽脆弹牙的口感,但甜味得以保留,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像冰沙,或者剥了壳放进冰汽水里,都很好吃。
俞盼因此又重新爱上了吃荔枝,每年夏天都要消耗不少。
可偏偏去年不知怎么回事,俞盼每次吃完荔枝就上火,喉咙痛,咳嗽,按他们老家的说法,这叫“虚火”,多吃点压一压就好了。
沈砚舟刚开始也这样以为,于是任由俞盼放开了吃,结果症状不但没缓解,反而更严重了,咳了小半个月才好。
于是今年,沈砚舟对荔枝这类容易上火的水果就严格管控起来,每次只洗十来个给俞盼解馋。
吃了几次后,沈砚舟就说“没了”,俞盼这个实心眼的孩子也从不起疑,说没了就信了,压根不会瞅冰箱。
…
黎呈站在一旁,看着俞盼和沈砚舟的互动,心里觉得有些怪异,但他随即宽慰自己,是他想多了。
人家是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深厚,说话氛围与众不同也是正常的。
沈砚舟把茶水端出去招待客人后,便跟俞盼说:“你们聊正事,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就拿着笔电回卧室办公去了。
沈砚舟一离开,客厅里原本有些紧绷的气氛顿时松弛下来,在客厅坐着的人也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觉得俞盼他哥的气场,比学校的老教授扬言要挂他们科时还让人心里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