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后被刘主任带到高二教师办公室,交给了班主任毛老师。
毛老师是一位剪着利落短发,笑容很爽朗的女老师。
看着眼前两个身高腿长却明显透着紧张的小伙子,毛琴笑了笑说:“俞盼,谭白是吧?别紧张,咱们班同学都挺好相处的,走吧,我带你们去教室。”
教室在三楼靠楼梯口的第一间,俞盼和谭白跟尾巴似的跟在毛琴后边。
进了教室,几十道好奇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俞盼手心冒汗,心跳加速。
毛琴让他们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谭白说了句“我叫谭白”就没下文了。
俞盼暗暗吸气,努力忽视那些打量自己的视线,告诉自己慢点说,别着急,“大家好,我叫俞盼。”
声音虽然不算大,但总算顺利说完了,也没有磕巴,俞盼给自己打九十九分。
他和谭白理所当然的成了同桌,坐在中间组靠后的位置,这对俞盼来说简直是太好了,至少旁边是个熟人。
第一节课是班会课,毛琴主要讲新学期的安排,卫生值日分工,班级目标什么的。
俞盼听得有点云里雾里,但还是认真地把老师说的东西记下来了。
下课铃一响,几个性格外向的同学就围了过来,跟他们说话。
俞盼哪经历过这场面,脸一下绷得紧紧的,在桌子底下使劲扯谭白的衣角。
谭白虽然也别扭,但好歹撑住了场面,硬着头皮答。
“哎,你俩是一个地方的吗?”
“嗯。”
“都是哪的呀?”
“白溪镇。”
“噢…没听过,很远吗?”
“嗯。”
“家住附近吗?”
“……”
中午放学,两人如同大赦,一路快步走到校门口,沈砚舟的车果然已经停在早上下车的地方了。
回去路上,沈砚舟偶尔分身看看俞盼,见他只是有点蔫儿,神情还算平静,不像哭过或者特别难过的样子,这才稍微放了点心。
吃完饭,俞盼照例要午睡一小会儿。沈砚舟看他进了卧室,逮住正准备溜回家的谭白,压低声音问:“小白,上午怎么样?盼盼他还行吗?”
谭白皱着眉,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上午的情况,俞盼除了扯他衣服外没啥异常的表现,于是很肯定地说:“没啥区别,就那样。”
沈砚舟:“……行吧,没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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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上学的那几天,对俞盼来说简直是煎熬。上课还好,能强制自己专注,一到下课,他就开始坐立不安。
不敢离开座位,去厕所要拉着谭白,恐惧一切在要独自面对的地方。
谭白虽然也别扭,但看在俞盼比自己更怂的份上,忍了。
每天的放学铃声成为俞盼最期待的声音,如同天籁。
他甚至不止一次想过不去了,反正沈砚舟肯定不会怪他的,还会哄他安慰他。可每次放学,他看到沈砚舟满是笑意的眼睛,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谭白反而适应得更快些,还没一周就交到了朋友,课间偶尔会跑出去疯玩一阵。
俞盼有时看着谭白和别人勾肩搭背的背影,心里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失落,也可能两者都有。
正当他望着天上的云出神,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碰了一下。
俞盼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看见前座那个戴眼镜,总是安安静静的男生转了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他的心跳还没平复,声音不自觉有些发颤,“有,有事吗?”
徐瑞推了推眼镜,小声说:“俞盼,可以借你橡皮用一下吗?我的好像忘带了。”
“可,可以的。”俞盼赶紧在自己的笔袋里翻找,拿出橡皮递过去。
“谢谢啊。”徐瑞接过橡皮,腼腆地笑了笑,转了回去。
也许是这次短暂却成功的交流,让俞盼这只总是缩在壳里的蜗牛,终于开始尝试着伸出了一点点他的触角。
徐瑞是个和他一样喜欢安静的男生,就是有些丢三落四。从这之后,他们偶尔会讨论一下作业,课间会一起去热水房接水,有时候会安静地并排站在走廊上看风景。
两个人都是淡淡的,安安静静的,相处起来毫不费力,却让俞盼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在这个校园里,有了一个除了谭白以外,可以稍微说句话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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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舟敏锐地发现发现俞盼最近好像变了,不是说性格变了,而是上学前的准备变快了。
以前早上那通磨蹭,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不想上学的,现在虽然还是会有点赖床,但收拾书包,穿鞋出门的动作明显利索不少,那种肉眼可见对学校的抗拒也消散了许多。
俞盼平时也会和沈砚舟说学校的事情,但偏向于报喜不报忧,他不想让沈砚舟担心,说的事儿也多数无关于自己。
沈砚舟听着,没急着问。
很快,在一个周一的晚上,两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俞盼侧靠着沈砚舟的胸口,脸颊在他肩上蹭了蹭,“哥,我在学校交到朋友了。”
“嗯。”沈砚舟吻了吻他的唇角,“好啊,交到朋友了,盼盼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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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他们迎来了高二上学期的第一次月考。
考试出来的成绩对俞盼来说是有好有坏,冰火两重天。
好的是俞盼语文拿下了班级第一,年级第三的好成绩,作文更是被老师当成范文贴在了学习角。
坏的是他的数理化加一块儿都没超过一百分,数学还荣登全班倒数第一的宝座。
数学老师是个脾气急躁的老头,看着成绩单,气得在课堂上点了他的名,“俞盼!你站起来,你说说,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啊?语文考这么好,数学你给我考28分?这像话吗?”
这一刻,全班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却不再全是好奇和善意,其中夹杂了各种意味不明的打量,甚至还有几声嗤笑。
俞盼的脸瞬间烧得通红,浑身血液冲到了头顶,他死死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俞盼来说,他可以接受自己烂到底的成绩,但他无法承受这种被老师当众点名质问的难堪。
当天放学,在车上有谭白在,俞盼硬是把眼泪憋回去,一路沉默着到了家,门一关,俞盼就再也忍不住,抱着沈砚舟哭得是撕心裂肺。
“数学真的好难…那些公式…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我真的记不住……”俞盼眼泪像拧开的水龙头,大滴大滴地往下流,“我怎么这么笨……”
沈砚舟心疼得不行,抱着他拍着他的背哄,“好好好,不哭不哭,那我们不学了,不学数学了好不好?那”
“不行啊……”俞盼哭得更凶了,眼泪鼻涕一起流,“高考要考数学……呜呜呜……可是我真的学不会啊……”
沈砚舟抱着人,耐心地哄,“能学会的,肯定能,我们盼盼语文都那么厉害,脑子这么聪明,数学肯定也可以,只是还没找到方法。不急,我们慢慢来,哥教你,从头教,好不好?”
“嗯……”俞盼哭得直打嗝,在沈砚舟怀里胡乱点头,还不忘抽抽噎噎地提条件,“先说好……你不能骂我……不能嫌我笨…”
“不骂,绝对不骂,哥什么时候骂过你?”沈砚舟帮他擦掉眼泪,“我们盼盼最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