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腊月二十四,小年夜,此时距离俞盼受伤已经过去三天。
年轻人恢复得快,俞盼腿上那些浅一点的擦伤已经结上了褐色血痂,不用扶着墙也能慢慢走路了,只是姿势不太好看,一瘸一拐的。
这天工地提前两小时下工,谭明做东,带着工友们去饭店改善伙食。
工地上都是大老爷们儿,嘴上也不把门,吃了饭再喝上几口酒,说的话就不是那么能入耳了。
沈砚舟不想让俞盼凑这种热闹,于是今天直接带他去了青屿这相对繁华的街道逛逛。
因为今天想着带俞盼出去,沈砚舟怕他腿伤走着累,不知道搁哪儿搞了辆轮椅给他坐,俞盼死活不肯上去。
“我腿只是伤了,又不是残了,”俞盼控诉道,“我不想坐这个。”
“好好好,哥错了,咱们不坐这个。”沈砚舟把轮椅推到一边,“那盼盼,我们走?”
俞盼这才作罢。
坐车到了地方,沈砚舟扶着俞盼,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
俞盼好奇地四处看,青屿冬天的气候其实和他们从小长大的溪山村有点像,都是潮湿湿冷的,不同的是青屿靠海,风刮得更大些。
他们现在逛的这片区域,比起沈砚舟他们所在的清湖开发区要热闹完善得多。
可能是这里工人多的缘故,各种卖小吃,卖菜的摊贩也很多,充满了市井味儿。
沈砚舟给俞盼买了几条布料柔软宽松的裤子,方便他穿,不用总是折裤腿,又带着俞盼去买了一大包他心心念念的鱿鱼干。
当天晚上回去,俞盼就迫不及待地让沈砚舟用木炭给他烤了一片,算是过了把小年瘾。
过完小年,工地又开了三天工,直到腊月二十七,才正式放了春假。
二十九这天,俞盼和沈砚舟,谭明一起,坐上了回澜洲的飞机。
俞盼到青屿的这些天,沈砚舟也没让钟点工再上门清扫。
十来天没住人的屋子,即使门窗紧闭,也难免积了层薄灰,整栋房子都透着股冷清气,沈砚舟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请家政过来打扫。
与此同时,俞盼的腿伤也好了大半,右腿膝盖上那些浅的伤口,血痂已经自己脱落,露出粉嫩的新肉,只有左腿膝盖上几处伤得深的地方,还结着硬硬的深褐色痂。
伤口也已经过了长新肉那个钻心痒的阶段,只要不刻意去按压或者摩擦伤疤,俞盼日常伸展弯曲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
身体上的伤是快好了,但俞盼心里还惦记着一件事,那就是沈砚舟说过的“算账”,他知道,沈砚舟肯定也没忘,只是还没腾出空来,或者……在等他主动?
这就有点像人上了断头台,刀悬在脖子上的感觉,让俞盼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和沈砚舟从小到大,其实很少真正闹矛盾,就算偶尔有点小摩擦,也基本都是当天就和好如初了,像这样秋后算账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俞盼在家惴惴不安地忍了一晚上,见沈砚舟忙前忙后,安排打扫,准备年货,森*晚*整*理却绝口不提“算账”的事。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两人一起贴完春联,俞盼看着沈砚舟忙碌的背影,终于没忍住,蹭过去,非常不经意地,小声地问了一句:“哥,那个,你说回家再跟我算账的,打算什么时候算啊?”
沈砚舟正拍着对联让它们贴得更平整,闻言动作一顿,转过身,看着俞盼那副既挂心又忍不住主动提起的小模样,眼里泛起笑意,“现在还不急。”
“那到底什么时候啊?”俞盼心想,别是等过完年吧,他想好好休息几天,不想干活儿,也不想做作业。
“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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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盼盼:[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第59章
下午, 谭明带着谭白来了家里,原本稍显冷清的房子立刻热闹起来。
俞盼和谭白被分配到了在后院择菜洗菜,冬天的阳光没什么温度,好在今天风也不大, 坐在后院的小板凳上干活也不算冷。
这时俞盼心里还记挂着算账的事儿, 他一边把青菜发黄的叶子摘掉,一边用胳膊碰了碰边上的谭白, 压低声音问:“小白, 问你个事儿,你一般惹你哥生气了,会怎么办啊?”
谭白听了, 挑挑眉, 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俞盼:“不是吧?你竟然能惹你哥生气?”
在他的印象里,沈砚舟对俞盼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的这种,简直是有求必应好吗。
“就是……我之前不是自己跑到青屿那边去了嘛,”俞盼有点不好意思, 声音更小了, “我哥当时就特生气, 说……说等回家再教训我。”
这件事谭白听谭明提过一嘴,当时他就震惊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俞盼吗?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俞盼的时候, 这人被他看一眼都恨不得躲贴沈砚舟背上了,现在居然敢一个人跑上千里的路,太不可思议了, 谭白一度以为是谭明在忽悠他。
“唔……”谭白皱起眉头,认真思考起来,手里的菜都忘了择, “我感觉吧……你哥就算生气,估计也舍不得把你怎么样,不像谭明,他要是火了,肯定是先骂我一顿,气不过了还得上手揍才解气。”
“我哥骂过我了,”俞盼叹了口气,蔫蔫地说:“骂完他说回家再跟我算账,唉,还不如直接打我一顿呢,这等刀子落下的感觉也太难受了。”
谭白看他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乐了,戴上胶手套,拧开水龙头开始洗菜,“那就受着呗,有啥好纠结的,反正你哥又不会真把你怎么样。”
俞盼疲惫地歪了歪头,也戴上手套,“不一样,我哥他教训我,特别有办法。”
“嗯?”这说得谭白就好奇了,“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就小时候,我要是哪里让他不开心了,他会不让我看书,”俞盼说起这个,语气都愤然起来了,“他还让我去写数学题,背公式!还有一次,我在学校被人欺负了没告诉他,他自己发现了,愣是罚了我整整一周,每天抄数学题!”
“……”谭白听沉默了,他想起自己小时候考试不及格,被谭明追着满院子跑的事儿,“这也能叫教训吗?”
“这还不算教训吗!就好比让你去背语文书练字,练一整个星期!”俞盼现在想想都难过,数学也不知道谁发明出来的。
俞盼这样一转换,谭白顿时感同身受,“惨!这是真的惨!你哥也太过分了!!!”
吐槽完,谭明总结道,“这样看来你哥跟我哥确实不一样,不过我觉得某些方面道理是相通的,你犯了错,态度就得端正点儿,得多讨好讨好他。”
俞盼听完,想到自己和沈砚舟平时的相处,“我……也讨好了呀。”
“那就再讨好一点?力度加大!”谭白积极地出谋划策,“我也是最近学到的,像我哥,平时就喜欢抽点烟,喝点小酒,我要是有什么事儿要求他,就给他买好烟好酒。”
说到这,谭白得意地挑眉,“我家那电视机我就这样磨来的。”
“你哥终于给你装电视机啦?”俞盼替他高兴,“恭喜啊!”
“嗯哼。”谭明更加得意了,“不光装了电视机,后来还给我买了个红白机玩,爽得不行!所以说俞盼,咱们讨好也得讲究策略,要投其所好,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