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惜快速洗漱了下,穿上昨晚搭配好的清爽套装———短袖白色棉麻衬衫和牛仔五分裤,再背上一个运动挎包,妥妥的清纯男大。
毕竟第一天见室友,要留下好印象!
他站在家门口等陈时津的车过来,是了,昨天他时隔一个月回了趟邵家,邵父邵母都不在,那两人如今估计忙得飞起,临近开学也只是打了个电话过来,说让管家开车送他去。
倒不是说伤心……好吧,有点难过,心里空落落的,毕竟前后差异太大了。
他正有些沮丧地垮起个小脸,面前就停下了一辆车,陈时津手肘搭在车窗上,忍不住调侃:“怎么穿这么嫩?”
邵惜又立刻扬起了嘴角,控诉道:“我才22岁诶哥!”
陈时津哈哈大笑起来,他下了车,帮忙装行李箱。
副驾驶已经被段忱林的行李箱占了,邵惜只能打开后座,又一堵结实的墙出现在他眼前,原来是段忱林将行李箱横亘了在后座中间,既能放得下更多行李也省得和邵惜相看两厌。
正合他意,邵惜冷笑着坐了进去。
G大的经济与管理学院不是一个单一的实体学院,实际上是一个庞大的学科集群,他所在的就是G大历史最悠久、声誉最高的南学院。
而由于规模大,学生多,至今仍然采用着比较老牌的“学校统一分配宿舍”的传统模式,也就是说要去到了,进到宿舍了,才能知道自己的室友是谁。
车子从学校北门进,一路上,邵惜就趴在窗上,看外面的景色。
在拐了两个弯之后,邵惜确定了,是去他宿舍的方向!
他就说时津哥会先送他的!段忱林怎么可能比得过多了四年陪伴的他啊?他愉快地轻哼起歌。
这份得意一直在陈时津在3栋楼下停住时达到顶峰,他情不自禁地看向段忱林,却发现段忱林也看了他好几眼,那眼里的情绪是……
邵惜努力辨认着,怜悯、挑衅、爽快……所有复杂汇成四个字:是我赢了。 ?
去死吧段忱林?
你输了好吗?然后这份疑惑在看到段忱林的行李也被搬下来时得到了解答。
……同一栋吗?
好吧,能理解,毕竟同专业,一般都一个专业一起的。
三人搬四个箱子,跌跌撞撞地扛到五楼。
不是……同一层吗?
邵惜面露难色,好吧,也能理解吧,毕竟同专业且都是新生,一般都一个年级一层楼。
他的宿舍在517,四人寝,上床下桌。
一进门,左边是洗手池右边是洗手间,再往里走,他就看到右边的两个床铺下面已经站了人,看来室友们先到了。
邵惜立刻打起招呼,笑容阳光灿烂,“你们好,我是邵惜!”
前面那床的男生转过头来,他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也剃得极短,给人一种运动很好的刻板印象,他兴致冲冲地道:“嗨,林方远。”
“我是夏绪,”后边那床的男生则一头小卷毛,戴着一副圆框眼镜,他指了指自己的对床,“邵惜吗?你的床铺在这。”
“诶,谢谢!”邵惜应了一声。
可以可以,他满意极了,他就喜欢靠阳台的,哪怕出去住酒店双床房,他也一定不会睡靠近洗手间的那边。
那和他都是左边床铺的同学叫什么?邵惜下意识地去看栏杆上贴着的名字。
端端正正的正楷字体,黑笔加粗,清晰明了。
段忱林。
“……”
不不不,一定是他看错了。
邵惜微笑着,闭上了眼,又睁开。
段忱林。
不可能,哈哈……他就站在原地,闭眼睁眼了三个回合。
还是段忱林。
夏绪人很好:“你怎么啦?眼睛不舒服吗?我这有眼药水。”
啊???
邵惜傻眼了。
然后陈时津好不容易地把28寸箱子扛到五楼,再推到517门口时,就见邵惜一脸严肃地出了宿舍门,一脸严肃朝他走过来,又一脸严肃地同他说:“不对,时津哥,我们是不是来错栋了?”
陈时津见邵惜这个脸色,怎么可能还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他压下心底那一点不可见人的幸灾乐祸,道:“没错啊,不是3栋517吗?”
而段忱林眼睁睁看着邵惜进了517的门,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罕见地出现了一条裂缝,艰难重复:“你也517?”
夏绪和林方远同时道:“诶你俩认识啊?”
邵惜和段忱林也同时道:“不认识!”
邵惜颤颤巍巍的,并不能接受事实,崩溃大喊:“时津哥你早就知道了吧!”
陈时津拍了一下手,颇有一些“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的爽快,他一边揽住一个,总结道:“好了,你俩可是要做两年的舍友的,要相亲相爱知道吗?”
其实仔细想想也是有迹可循,两人同行业同学院同专业同方向,将来毕业之后进入的公司模式也大差不大,所以选导师自然会经过多方考量,要最合适且风评最好的,那么同一个导师的可能性就会很高。
而同一个导师,同宿舍也再正常不过了。
这一点也在十分钟后得到了验证,等他们重新进来,夏绪就开口问了:“能问下你俩的导师是谁吗?我导师姓王。”
邵惜有气无力道:“姓李……”
段忱林沉默了几秒,也道:“李。”
夏绪完全不看气氛和眼色,“啊太好了,那看来你俩是同一个导师啊!”
“……”
“不!不可能!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邵惜突然一个箭步,将夏绪吓了一跳。
他再次哀嚎着跑出去了,足足五分钟后,才跑回来,满怀希冀地、气喘吁吁地去看床上贴着的名字。
段忱林。
没有任何变化。
或许是邵惜看着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陈时津扶住他,低声道:“坚强点。”
……
陈时津下午还有事,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就利索地走了。
“那个……”夏绪悄咪咪地挪到林方远身边,戳了戳后者,“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
林方远也夸张地搓了搓臂膀,竖起一个大拇指,“英雄略有所同。”
邵惜和段忱林两个人,也不收拾,一个在手机屏幕上疯狂打字,一个二话不说出了宿舍拨通辅导员的号码,气氛凝滞,连带着周围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两人这时倒挺团结,只有一个共同目标——换宿舍。
十五分钟后,看着一个比一个臭的表情,什么结果一目了然了。
要是没有吵架,两人还能尽情放狠话画三八线,将情绪抒发出去,现在只能自己憋屈地咽下苦果。
毕竟都已经冷战那么久了,更不可能现在放弃,势必将沉没成本演绎得淋漓尽致。
夏绪在一旁瑟瑟发抖,开学第一天,宿舍关系就很差,急,他不会遇到一个四个人拉十个小群的宿舍吧?
邵惜将衣柜和桌子擦干净,再将衣服和日用品一件件地摆进去,他悲观地有点想哭,只低着脑袋,觉得自己未来的研究生生活肯定糟糕透顶。
因为同一侧的床共用一个楼梯,且楼梯狭窄,只能容纳一个人,所以铺床还得“友好”地互相“谦”让。
邵惜抱着一大团比他还高的被褥,而段忱林提着床垫,两人同时停在楼梯口。
谁都没动,谁都不说话,甚至连眼神都倨傲地绝不接触,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连夏绪和林方远都沉默了,看出了两人肯定非常不对付。
邵惜是不可能让的了,他甚至往前挪动了几毫米,嘴巴抿得紧紧的。
而就在邵惜往前的同时,段忱林反射性地、极其轻微地往后退了半步。
邵惜有些震惊,什么东西,段忱林让了?
然而很快,邵惜就从段忱林的脸上读出了这并非休战的示好,而是另一种毫不掩饰的、不愿意碰到邵惜半分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