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皮犬类(15)

2025-12-09 评论

  不多时,我回神才注意到附近有说话声。

  原来是我身后两个中年的阿姨正背对着我使用双人漫步机,我听见她们在讨论邱冠以和珍桂。

  “那彩票店老板娘以前真是做……那个的啊?”

  “两个人又没结婚摆酒,什么老板娘?那是邱冠以他爸留下的店,要我说,老子儿子一个样,都傻得不行。”短发阿姨答道,却有些答非所问。

  另一个胖阿姨却被挑起好奇心,顺着她的话追问。

  “邱冠以她妈以前就是干那个的,那女人嫁给老邱时就带着个女儿。”

  说着短发阿姨压低了音量,象征性地左右环顾后才继续,“不知道是哪个客人的种……长得比她妈还漂亮,小狐狸精似的。”

  “那小子还有个姐姐?”

  “对啊,同母异父的。那大女儿上学的时候,追她的人排队都堵到老邱店里去了,邱冠以小她七岁,天天跟在他姐屁股后面跟人打架,从小就不学好,小混混样……”

  “那他姐现在人呢?”胖阿姨打断她的滔滔不绝,提问道。

  短发阿姨这时却仿佛被问住了。

  她叹出一口气,“不知道,那姑娘读书特别好,高考直接考出去,再没回来。连老邱病死那年也没回来看看……”

  顿了顿,“老邱对她好,当亲生的疼呀。”

  两人都沉默起来。

  直至胖阿姨又把先前的问题拎出来,问道:“那珍桂以前到底是干嘛的?怎么都说她不能生。”

  “干嘛的?”

  短发阿姨的语气又变得十分鄙夷,“都快让人睡烂了,谁知道还生不生得出来,她现在不知道在哪儿捡了个小——”

  这时,猝然劈过来一道声音,将她的声音打散。

  我听见有人大喊我的名字,“邱寄。”又说:“滚过来。”

 

 

第11章 倒霉蛋

  是冯逍呈。

  我匆匆瞥了他一眼,便垂眸,专心捏住跷跷板上的手柄把玩,开始装聋作哑。

  这时,一团毛茸茸棉花似的小狗滚到了脚边,待我认出它是谁后,不禁伸出手。下一秒,我便被翘飞起来,险些跌落。

  我被高高托起。

  底下小袜子拖着根红绳蹦来跳去,汪汪直叫。

  而罪魁祸首正稳稳压住跷跷板另一头,皱着眉,表情凶,语气也凶,“这是我的狗,谁准你摸了?”

  这时,我才抬眼在冯逍呈脸上盯了片刻。分开不到半月,他晒黑了,也更瘦,气色却好了些。

  住院时医生曾说他因短期营养不良造成免疫力下降,又泡水受凉,住的地方也不干净,才容易生病。

  那阵子我们早出晚归,捡瓶子收纸壳去废品站换钱,也只够三餐各吃一个肉包子。

  而我还要抠出肉馅喂狗。

  因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不敢光明正大地挑食。

  冯逍呈十分嫌弃我滥好心,转天却将他的肉包子换成两个素包子,匀出一个给小袜子。

  想到这里,内心原本酝酿到快发大水的委屈,瞬间便干涸枯竭。面对他,我当真变成一个哑巴,说不出任何指责的话。

  可我还是讨厌他。

  于是我吞咽了一口口水,从跷跷板上一跃而下,五个硬币也从裤兜里飞出来。

  从地面爬起来时,我又听见那位短发阿姨咋呼的声音,“怎么回事啊那边?要好好的……你这小孩怎么还欺负其他小朋友啊?”

  “谁欺负他了?不信你自己问——”冯逍呈倏然安静下来,再出声便是直接怒吼,“邱寄!你给我站住——”

  而我拔腿就跑,没回头。

  -

  冯逍呈当时没有追上来。

  翌日,他在彩票店门口不远处将我堵住。可奇怪的是,他第一句话不是骂我,而是为了继续昨天的话题,“我不让你摸,你不会求求我?”

  我被他整得有点懵,缓慢地眨起眼睛,而后无辜道:“……可我不想摸呀。”

  “怎么就不想摸了?你明明就想,我看见你动手了!”

  “一开始想,后来不让……就不想了。”

  这些天,我在看不到小袜子的地方生活,并没有如何想念,直至它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我才想起自己曾短暂地喂养过它一段时间。

  它不是我的狗,哪里能想摸就摸。

  听到我的回答,他被噎住似的蹙眉,闭紧了嘴巴,死死地盯住我,看上去较老师批改到班级倒数第一的数学卷子时还要发愁、伤脑筋。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第二个胆子像昨天一样跑路,就这么撅在他跟前。

  良久,冯逍呈再次将目光飘到我脸上,凶巴巴道:“就知道哭,你都不想它,当初非要养着它干嘛?它又能吃又爱随地大小便,比你还烦人!”

  原本我还没哭呢,这下直接被他凶得决了堤,眼泪水顺到下巴尖,又淌进领口,哗哗地流。

  我觉得自己可太难受了。

  被他扔掉了还要被他骂,小狗吃东西爱拉屎也是我的错。

  最让人泄气的是,自从那天在街口看见他发狠跟光头小孩打架,我越发不敢惹他。

  而冯逍呈这时真的见着我的眼泪,倒哑了火,揪起他的短袖下摆就往我脸上按,边在我脸上磨擦边小声嘟囔,“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养你……又爱哭又没用…还麻烦……”

  我模模糊糊听到他在说我,睁开看了他一眼,可眼里水盈盈一片,看不清人。

  视线被遮挡,连累耳朵也不太好使,但这不妨碍我自行将他的意思解读出来。自尊心被刺了下,我又勇敢起来,“我成绩好……次次考第一……年年都是三好学生呜呜呜……每个学期呜呜我都是班长……”

  “闭嘴!”

  “邱寄,你可太烦人了。”冯逍呈用一只手捏着脖子固定住我的脑袋,另一只手给我擦眼泪。

  可他擦了没一会,就不耐烦,他将五个硬币塞进我手里,然后轻轻推了我一把,“你的钱还你,我的东西也该还我了吧。”

  他还惦记着我的牙,几次提起,可态度分明是一点不着急。

  我又想起他当众说我是小偷的事情。可牙分明是从我牙床上落下的。

  也是他未经我允许拿走的。

  他反而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

  现在又对我阴阳怪气,“还哭?赶紧的,你还是回去折磨你那个新妈妈去吧。”

  我梗着没动。

  瞬间便不哭了。

  -

  天气本来就很闷热,我还哭得整个人汗哒哒的,脸上也无精打采,简直像个走在街上被洒水车滋了一身的倒霉蛋。

  回到店里,邱冠以又出去了,只留下珍桂在机子前给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寸头男人打票。

  店里空间不大,除了打印彩票的机器,就只有一张折叠桌和两把椅子,多站几个人便感觉到挤。

  那人是店里的熟客,接过彩票却不急着走,反而瞧着我惨兮兮的模样对珍桂说:“哟,你家小孩儿怎么哭了,不会是让外面小孩给欺负的吧?”

  我怎么就成了这家的小孩?

  这使我想起刚才冯逍呈的话,“你不知道?在医院的时候我都听见了。那女的跟那男的说想收养你,难道这些天他们没让你改口喊爸妈吗?”

  那时,冯逍呈又变得浑身带刺,语气讥讽。我不懂。

  珍桂笑了一下,没接话,反而抬手拨弄起我的头发。

  抚摸了一阵,才说:“现在附近小孩都还没放学。他胆子小也不乱跑,估计就是路上摔疼了才哭鼻子。”

  “要不说你和小邱好心呢,等他流浪的时间长了,再养可就没那么乖。就附近那个福利院,最近就出事了……小孩有样学样,学坏可太容易了。”

  珍桂生得漂亮又明媚,脸上还浮着三分笑意,任意看也不像有气。

  可我就是知道她生气了,因为我的头发被摸得有点儿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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