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立刻说话,将手机熄屏又摁亮,看了眼时间后扔到一边才想起冯逍呈的问题,想了想,我下床开灯,然后在突如其来的光亮中眯了眯眼睛,“祝迦好像和你比较熟吧。”
“他是你找来的神经病,否则我根本不认识他,你现在用什么立场来质问我?他骚扰我的一长串你没看见,只看见我回那一条了是吧。”
冯逍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所以为什么就回那一条?”
“没忍住。”
说完我打了个哈欠,凌晨三点多惊醒再被吓一跳,整个人处于又困又清醒的状态,我去桌边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才感觉舒服一些。
拿了瓶新的递给冯逍呈,我的视线和水一起递过去,随后愣住了。
冯逍呈现在看起来很奇怪,整个人呈现出想发火但忍住于是干脆半死不活的状态……我收回手,忍不往后退一步,小腿撞到床沿,于是顺便就一屁股坐下。
说实话,我没搞懂冯逍呈在气什么,也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毕竟他这样半夜出现在我床头,我不报警还请他喝水已经很客气了。
想了想,我还是没说啥,佯装无事发生,默默地重新拿起水,仰头问他,“帮你拧开?”
冯逍呈盯着我看好几秒也没出声,最后还是伸手接过,拧开灌了几口。我看他喝水看渴了,于是又拧开自己的,喝了一口。
刚放下水,就听见冯逍呈问我,“你现在还觉得他和我比较熟?那他还算我女朋友的时候就更没你事儿了,所以你其实是门童吗?谁都不给他开门,就你天天守着给他开。”
“……”
我很无语了,“你才门童,我开门怎么了,你每天不开门吗?不想我开门你别带回家啊,你妈不喜欢他,你喊人过来又不管,他每次联系不上你让我开门我还觉得烦呢!”
冯逍呈闻言皱眉,“他说我让他来,还联系不上我?”片刻后又沉默了。
我有点茫然又很快了然,指尖挠了两下鼻梁,尴尬地小声嘟囔,“哦,你没喊他来家里啊……”
“……不是故意的?”他上下打量我。
“我没有!”我感到一种狼来了的憋屈感,白他一眼,而后才感觉有点热,于是看了眼正常工作的空调,又瞅一眼阳台大开的窗户。这才想起来关于冯逍呈是怎么进来这个问题,同时也找到答案。
我睡觉就算开空调也不习惯把窗关死,总会留点空隙,看样子冯逍呈是爬上来的。
就算只有三楼也是挺傻逼的……
我探头往下看,路灯也没在亮了,黑漆漆的一片,只能看到底下灌木丛那一片更深的阴影。
-
盯着下面发了会呆我才把窗关上。
等我回头,就看见冯逍呈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房间了。
他正没事人一样从衣柜里找出件短袖和我穿有点肥的中裤,目光相对,他抬了抬手示意,“洗澡。”
我目送他进洗手间,看着门紧闭,直到里面传来水声才咬了咬嘴唇,移开视线。
他洗完出来我就一直看着他,冯逍呈开始吹头发我也一直看着他,他几次关掉吹风机问我什么事,我都摇摇头没说话。
但是在他头发差不多干,拔掉电源,理好电线把吹风机放进柜里时,我盯着他的背影,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半夜爬上来看我手机。”
“嗯?”
冯逍呈回头疑惑地看我。
我不看他,转头往床上爬,到里边躺好才说:“快点睡觉。”
空调滴滴了几声。
这张单人床睡两个成年人实在有点勉强,冯逍呈也躺下后我就感觉睡得很憋屈了,伸手把冯逍呈往外推,“这我床,给你挨着就不错了……你不准躺那么舒服,出去点。”
冯逍呈直接坐起来,又倾身靠近我,在黑暗中我都能感觉到他观察我半天,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忽然就又躺下,翻身抱住我,同时不要脸地说:“要哥哥抱你就直说。”
“神经。”
“那我起来,再爬下去。”
可等半天说要回去的人一动不动,胳膊锁得死紧,好像说要跳楼那个人是我。
“烦死了。”
“烦就睡,闭眼。”
“……你先闭嘴。”我没好气说完,闭上眼睛。
我闻到冯逍呈身上的味道,分明是我的沐浴露,在他身上留下的还是他的味道。
这使我在这个瞬间想起与此相关的许多瞬间,模糊而久远的记忆一起涌上来让我很迷茫,一起住的小旅店,回家后堆满手工串珠的房间,蒋姚周末带我们爬山看过的日出……出神分辨的瞬间我听见冯逍呈的声音。
“彭将西贴那些东西我本来是可以阻止的,但我想到他说等以后你看到肯定会气死……他说你是个骗子,你和他说的那些错误情报完全就是你的自我介绍咳……咳咳……邱邱,那是你的自我介绍吗?”
一开始我还竖起耳朵认真听,听到后面我忍不住拉着个脸,伸手抱住冯逍呈的腰,在他后背用力捶了一拳,然后就听到他胸腔的震动。
他开始憋笑,到最后直接笑出声,气息搔得我头顶也痒痒的,还发麻。
我白他一眼,意识到他看不到又重新闭上眼睛装死。烦死了,冯逍呈真是要烦死我了,好讨厌他。
烦着烦着,我就困了,冯逍呈的手掌一直贴在我的后腰上,热意隔着薄薄的织物透过来,让我在被冷气的包裹中感受到久违的依赖。
好冷。
冷得我无法熟睡,梦里似乎还听见冯逍呈的声音缠在耳边,他一直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觉得有点恶心……
恶心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好冷,好困。
-
第二天冯逍呈起得特别早,我迷迷糊糊地告诉他,让他别再爬了,拿我学生卡过闸机出去。
等我醒已经是中午了。
下午上课时,我一走进教室,小组的人都抬起头看我,目送我到座位上后又继续各干各的。尤其是住在我对面寝室的两个男生,经常盯着我看,对视后就尴尬地随便笑几下。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而它在晚上被证实。
师姐约我去学校操场上散步,见面就问我昨晚是不是和冯逍呈睡了。
我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虽然已经大概知道,还是很无语地否认,问她为什么那么说。
“你还不知道啊?早上七八点那会,正是人多的时候,冯逍呈大摇大摆从你寝室走出来,神清气爽的,打开门和你对面寝的俩男生面对面碰到还笑着打招呼呢。”许锟菲表情揶揄,“吓得他俩捂着屁股就跑了哈哈哈……”
“……”
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哈哈。这下谁不认为是我点外卖把隔壁学校的男模招到寝室里来了。冯逍呈这个神经病。
我已经彻底不想说话了。
许锟菲还在笑,大概笑得肚子疼,倏然就捂着肚子蹲到地上。我俯视着她的发顶,她过去许久也没有站起来。
我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安静地看着她,想到先前忽然出现在她脸上的欲望。
师姐一直是个聪明人。
所以一直到现在交往男朋友之前,都在不得罪导师以及不献身之间妥帖地周旋,直到遇见可以接受的男人,把握时机,才结束那种八面玲珑但疲惫的状态。
清醒的人变得不清醒,大概是因为握住了自以为不得了的筹码。
我才发现她最近瘦了许多,一米七的身高蜷缩起来,看起来虚弱又可怜。我看向她的眼神逐渐变冷,心情变得十分古怪。
我突然想起祝迦发来的一条短信:邱寄,你现在看她像不像一个人。
像谁,邱令宜吗?
我想得入神,直到许锟菲扭头仰视我,也没来得及收起轻蔑的神态。
对视的瞬间,我在她眼中看到了尴尬和一点狼狈,僵持几秒,我弯腰将她扶起来,轻声问:“师姐,你怀孕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