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我感觉坐电梯上来不符合这儿的格调啊。”
纪羽靠在抬高的床头上,虚弱着声音问他:“那你想怎么上来,拿轿子抬你?”
辽光背着手:“这你就没见识了。诶,你把头发从窗户放下去,咱们所有人就抓着你头发吭哧吭哧爬上来呗。”
这儿不就跟城堡似的么。
“你有病。”纪羽有气无力地白他一眼。
“看在你都这样了,”辽光在床边张开手比划一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纪羽:“我只是肠胃炎。”
当晚回家时他还没什么事,还和徐梁说了会儿话,才躺下没多久就肚子疼干呕,爬起来没走几步就倒在地上什么也不清楚了。
经过几天治疗,呕吐腹痛的情况好多了,只是他体质差,身上没什么力气。
他对辽光说:“新曲我练得很熟,过几天去合一下就好了。”
椅面落下沉重的响,辽光靠着椅背看他,纪羽没穿病号服,房间内温度适宜,他穿一件长袖还嫌热,纪羽却套了一条厚卫衣,样式是他这个年纪喜欢的,宽宽大大,露出来的手腕和脖颈都细细一截,唇色也淡。
“急个屁,那就一个小台,实在不行就推了,雷暴云最近不是经常跑演出吗,让给他们也成。”
纪羽不满意地盯着他,辽光改口:“实在不行让贝旬调个效果器呗,决赛当天本来我们就那么打算的。”
要让纪羽现在这样上台,肩膀薄得挂贝斯都像能折的样子,辽光都觉得自己在虐待祖国的花朵了。
纪羽轻哼一声:“想都别想,我马上就出院了。”
纪羽暂时吃不了硬的,辽光随手拿了个梨削皮:“再跟哥说说呗,你这小身板,怎么打的那鳖孙,动棍子没?”
“还能怎么打,就靠手,我力气可大了。”
纪羽捏拳头比划,不小心扯到了留置针,辽光蹦起来嗷嗷叫唤。
“按铃在哪按,还是我出去叫人??”
纪羽淡定地看他:“只是回血。”
“我不跟你说了,还是等老麦和贝旬来吧,太危险了你。”辽光跑到一旁沙发处啃他的梨,咔嚓咔嚓的。
“哦……老麦不上班吗?”
“他上夜班,还早着呢,太阳还没落山,才五点多。”
纪羽敏锐发问:“那你怎么在这?”
辽光一噎:“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纪羽:“你被炒啦?”
“什么话!”辽光震怒,“我是基于个人发展理念与公司宗旨不合的判断下,决定转投其他领域,现在正是过渡期。”
还是被炒了,纪羽:“哦!”
下次分成让曲坚调整一下份额吧,纪羽想。
“眼睛滴溜滴溜转,想什么呢。”
“想我的饭什么时候来。”
辽光也饿了,想去找点吃的,又不放心把纪羽一个人落这儿:“你家里人呢?”
他来的时候病房也没人,纪羽一个人躺在床上睡觉,虽然有随时看护情况的护士和豪华的设施,但空荡荡的总归没人情味。
就以他进来的视角拍张照发网上配文“我不要很多钱但我要很多的爱”肯定能火。
多么青春疼痛的一张脸啊。
纪羽觉得辽光看他的眼神很像在看什么可怜的傻逼。
“我爸妈晚上才会过来,下午我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徐梁睡觉打鼾,他听了睡不着。
辽光不知道懂没懂:“那小贺呢,他工作就那么忙?”
纪羽用看傻瓜的眼神回视:“他在上学,他也高三。”
“哦哦我忘了。”辽光也不是故意的,就看贺思钧那体格那长相,潜意识里总认为他是自个儿同龄人,没法和看纪羽似的看待他。
辽光绞尽脑汁:“那你哥呢,你不是有个哥哥吗,上次还送你来的。”
纪羽幽幽地背过身,蜷缩起来:“他脑子有病,来不了医院。”
辽光放下二郎腿:“哦……节哀。”
“……”正推门进来,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纪律冷声说道,“纪羽,吃饭。”
寂静的室内冷不丁响起这一声,辽光又蹿起来:“他……?”
纪羽扭头回来:“哦,今天病好了。”
第75章
趁着辽光向纪律自我介绍, 纪羽掀开饭盒,看了一眼,又缓缓躺了回去。
纪律分出眼神:“不想吃?”
“烫。”
纪羽嘴挑, 但也不是不能吃外边的东西,但在爱山来来回回住了好多年, 就和吃食堂一样,腻味,也就是韩姨十多年来随时按他心意调整, 顿顿不重样。
但在病中, 纪羽来来回回吃的也就那几样。
辽光不挑,纪羽给他点了份餐, 辽光坐一旁桌子上吃得头也不抬。
“还烫?”纪律从文件里抬起眼, 纪羽拿着勺在碗里搅,米粥半晌没进过嘴。
这些天纪羽吃得少吐得多, 人自然瘦了不少, 瞧着就比同龄人单薄。
从小纪羽就挑食,个子长得慢, 比纪律这年纪时矮了半个脑袋, 纪泽兰还带着他去医院检查是不是发育迟缓。
检查说他营养不良,之后又是吃营养液, 又是肉蛋奶轮番上,好不容易养壮实了, 又生了新的病, 忌口的东西更多, 只能靠营养师调配饮食。
纪羽能长那么大,全是一口一口硬塞着喂下来的,照他自己心意来, 指不定能把自己饿进急诊。
前段时间好不容易长得结实些安稳了一段日子,就这一晚上又出现了新的情况。
把纪羽从房间的地板上捞起来时,他头向后耷拉着,全身冰凉瘫软,全靠人支撑着才没再滑下去。
纪羽只当自己睡一觉又过去了,半点没有危机意识,要是他没听到纪羽倒地的声响,或是听到了也没有去查看,纪羽可能直接在这段时间内休克,发展为更严重的后果。
“你知不知道现在自己几斤?”纪律问。
纪羽低头塞了一口粥,他胃口时好时坏,看别人吃饭时胃口好,轮到他自己就提不起劲。米粒煮到软烂,很好入口,但他喝着也没意思,吞咽时喉间挤压拉扯的力让他条件反射地想呕。
他压下去,没表现出来,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一百多斤啊。”
纪律:“你四天前体重是一百一十八斤,今天早上称是多少?”
“……”
纪羽装听不见,在粥里挑南瓜丁。
也就轻了三四五六斤吧,掉的都是水分!
纪律又说:“郝医生是不是跟你说少食多餐,让你上午和下午也要吃东西,你吃了吗?”
纪羽塞一整勺南瓜丁到嘴里,闭着嘴嚼嚼嚼,南瓜肉去了皮,一抿就化了,牙齿毫无阻碍地互相磕碰,发出清脆的响。
辽光小心翼翼地投来一眼,见两兄弟都没在看他,表情严肃,又吭哧向嘴里塞了块红烧鸡。
纪羽逃避不说话,但也不用说,显然纪律都知道答案,就是要拿出来吓他。
这其中肯定还有徐梁和纪泽兰和他告状。
两人年纪大了,心软,管不住人,纪羽一说吃不下想吐可怜巴巴地一撇头,他们也就狠不下心逼他。
可纪羽最缺的就是免疫力,体重一降,什么都白搭,现在又是流感高发期,这几天住院把肠胃炎养好了,返校教室里三四十个人一坐,人堆里一晃,保不齐又染上什么病毒,到时候还要不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