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羽讲得认真,徐梁也只好揉揉他的脑袋,让他自己下车:“行,我们都听你的,但有事一定要跟我们说知道吗?”
纪羽鼻子有点酸,不敢回头,说了句知道就推门进去。
承风的房间分在雷暴云隔壁,对门是他们这一赛程的合作乐队南塔公园。
这时两支乐队都在通用的排练厅里席地而坐,南塔公园的鼓手脸上盖着帽子已睡熟了。
南塔公园属于以流行乐为主的乐队,主唱的一把好嗓子为他们打开了下沉市场的知名度,奶茶店的歌单里必定也有南塔公园的原创曲目《周一见》。
第二赛程,四组共八支乐队跨风格两两合作,共同改编一首经典曲目并演出,除此以外,双方仍需单独展示一首全新原创作品。
南塔公园与承风选择的经典曲目是一首脍炙人口的老情歌。
改编难度极大,在风格决议上就出现了分歧。
要保留原曲的绵延缠绵感就必须在编曲时留白,但问题也随之而来,做的改动少,改编的差别几乎听不出来,可下狠手,就会破坏原曲最具吸引力的部分。
改编一首经典曲目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行为,它能传唱多年,经过了两代人的检验,要突破的就不只是技术上的难题还有听众心中高悬的标准。
承风倾向延伸和弦、转调模进,南塔公园则觉得太“绕”,没必要大幅度修改副歌高潮片段。
双方互相商讨了几天才敲定方案,各自的原创舞台进程缓慢。
昨晚《乐队象限》第二期上线,承风靠着舞台挽回的风评又一次岌岌可危。
【看个预告真的要把我气死了……】
【真不知道承风有什么可忙的,个个迟到,南塔公园天天都等他们。】
【也不红,倒是爱装。】
【听在番茄工作的朋友说承风贝斯手没一次在白天出现过,回回最晚来,也就键盘手好点基本上全勤。】
【以为上次和雷暴云打平很牛了?一点都不懂尊重人,观察团一点没说错,不讨喜就是不讨喜,雷暴云好好地对他们笑,他们有回一个好脸色吗?】
【雷暴云就是输在没磨合好,多聚在一起再练一练会更好。】
【雷暴云那个吉他手去掉也行吧,不懂干嘛签进来,而且这几天他都没人影也没人说,为什么对承风那么双标啊?】
【一个个都把承风当什么臆想敌,人家说不定是在上班呢,毕竟没演出没名气,打点零工养活自己这样啦~要是真认真起来,Punch都能轻轻松松灭掉啦~】
【原来是友军,刀差点收不住!】
【南塔公园脾气太好了,要我第一天没谈拢就掀桌子了,论作曲编曲能力,承风真没什么好争的,上一期舞台我看了,原版本我也找到对比过,即兴的成分偏多,只能说明他们现场演奏能力是强的,但编曲这事还是交给给专业的去做吧?】
【我服了你们真的懂乐队吗,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种口气评价一个乐队的即兴。[汗]】
【OK,我算是看明白了,反正你们意思就是承认承风很强但是又要用各个角度踩他们,呵呵,明摆着就是节目内外都在引导风气,要是承风真没脾气我还不乐意看了呢,这才第二期,我等着看你们被打脸。】
“啧,你们被骂够狠的啊。”南塔公园主唱刘平平是个好相与的,见人就笑,见纪羽来了放下平板起身招呼他过来坐下,“吃了吗?”
纪羽脾气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对上刘平平就显得很温顺:“吃了,你们吃了吗?”
刘平平:“叫了外卖,披萨,你再吃点不,把孙胖子的让给你。”
鼓手孙胖子哼哧两声,拿开帽子:“你咋不让你自己的?”
吉他手伸腿蹬他一脚:“你他爹的上节目都胖十斤了,少吃点。”
孙胖子手平举起身,没起来,纪羽拉了他一把。
孙胖子:“谢了。”
吉他手:“恭喜你,本次仰卧起坐成绩为0。”
纪羽觉着:南塔公园吉他手嘴挺像辽光,贱兮兮的,又带点贝旬的毒舌,是两者的结合体。大概是同类相斥,辽光对他和南塔公园玩得好不太乐意,话都少了。
这边吉他手才起话头说到第二期节目的事,辽光就过来把纪羽拉走了。
“和他们说这个干什么,你知道他们现在叫什么吗?”
纪羽:“叫什么?”
“平常挺聪明,这时候怎么就不知道、不知道了,”辽光恨铁不成钢,“这叫既得利益者!咱们挨骂也不碍着他们得好,网上还夸他们菩萨心肠呢,衬得我们多坏似的,你不觉得气人?”
纪羽:“那你待会不吃披萨了?”
“……吃!”辽光争辩,“和关系好不是一回事满三百能凑满减,你要是想吃我单独再给你点,点十份!你用不着吃别人的。”
纪羽听明白了。
贝旬路过:“你是小孩吗还吃醋?”
“你们真是!”辽光气得咬牙,怎么都没人懂他的良苦用心,纪羽今天和Punch的鼓手勾肩搭背,明天和南塔公园嘻嘻哈哈,人心浮动,这个家还要不要好了?
辽光叹气。
肩膀一重,纪羽搭着他:“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贝斯手,我还是爱承风的。”
“真的?那你最爱的乐手是……?”
“那当然是老麦了。”
辽光发出怒吼:“凭什么还是他!”
第88章
“千万不能受对面蛊惑, 咱们好不容易谈下来的solo,就算他们反悔也不能改,听到没?”
饭后辽光依旧絮絮叨叨, 纪羽向刚进门的贺思钧招手:“我的耳塞呢。”
辽光立即:“行了我不说了好吧。”
“阿雀过来合练!”老麦招呼一声。
“来了!”纪羽噌地起身就走,独留辽光咬手帕。
“节奏组了不起啊……贝旬, 咱们一起——”
“自己排自己的。”
各自分过声部后乐手大多自己练习,贝斯和鼓作为歌曲律动框架的敲定组,会花大时间磨合。
除了性格契合这个因素外, 纪羽还有点雏鸟情结, 老麦带着他进入乐队,手把手教他怎么踩鼓点节奏。因此老麦对他来说是不同的, 他在队里也只听老麦的话。
谁陪着他久, 谁来得早,谁就在纪羽心里占据更多位置。
起阿雀这个名字, 也有老麦一半的因素在。
纵然那边远的山村已经随记忆模糊, 纪羽仍然能想起晾在晒谷场满地金黄的麦子,还有蹦跳着挑挑拣拣啄食的麻雀。
鬼使神差地, 他对老麦说:你可以叫我阿雀, 有羽毛的那个雀。
这一沿用,就到了现在。
老麦起初自己真捡到了什么刚出窝的小鸟小雀, 对他很是照顾,纪羽想要是当时告诉老麦他还在读书, 上的还是一中, 只怕老麦早就把他踢出乐队了。
在老麦心里, 还在上学念书的是孩子,能自己出来赚钱生活的,就得当个男人看了。
不过老麦不给他分烟, 就问过贺思钧抽不抽,贺思钧说不抽,老麦也不硬塞,说没瘾好,没瘾省钱。
或许是最近在上节目,老麦烟抽得少了,纪羽靠近他都闻不到多少烟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