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序一边忙活一边回答:“昨天答应你的,今天我做饭。”
陆彧失笑:“本来就是随口一提,你那么忙…”
“又不是一直在忙。”陈文序关火,回头对陆彧笑道:“好了,开饭。”
陆彧先去洗漱,陈文序将饭菜端上桌子。
重新回到饭桌旁,陆彧问:“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陈文序给陆彧夹了块排骨,愉悦道:“我出马,你想呢?”
“陈总厉害。”陆彧夹起排骨咬了一口,点头称赞:“好吃。”
陈文序几不可见地翘起唇角,他又给陆彧盛了一碗鱼汤,邀功道:“你看阳台上有什么变化?”
阳光洒在阳台的花花草草上,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陆彧了然道:“你浇花了?”
“嗯。”陈文序笑眯眯地应了声,他不怎么夹菜,眼神直白地望着陆彧,像是护食的狼。
陆彧暗中低头看了眼自己,心想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陈文序那是什么眼神,他转移陈文序注意力般地问:“怎么不吃菜?没胃口?”
陈文序敷衍地夹了一筷子青菜,笑着回答:“不饿,上午喝咖啡喝饱了。”
“咖啡又不顶饭。”陆彧给陈文序夹了块鱼,“这个好吃。”
陈文序实在没什么胃口,但碍于鱼肉是陆彧给他夹的,他只好勉为其难地吃了下去。
陆彧说:“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本来昨天就想告诉你,但昨天事情太多了。”
陈文序玩笑道:“什么?我要当爸爸了?”
“别贫。”陆彧啧了声,用筷子头敲了下陈文序的手背,陈文序装模作样地哦了声,委屈道:“你说就说嘛。”
“从下个月开始,我要带学生去苏黎世学习交流半年。”
陈文序顿了下:“半年。”
“嗯,学校每年都有这个项目,原本这个项目是吴老师负责的,但他的几个研究生今年毕业,我就接手了这个项目。”陆彧解释。
陈文序问:“学校的安排吗?为了将你和研究所彻底分开?”
“当然不是。”陆彧笑了笑:“其实是我自己申请的,这个项目涉及到的课题与我研究的新方向有关。”
“…哦。”陈文序是百分百支持陆彧工作的,陆彧是个独立自主的人,他有决定自己事情的权利。
——话说陆彧一直都是这样,陈文序现在觉得别扭只是因为他越来越在意陆彧,占有欲越来越强。
陆彧没有变,变的是他。
为了掩饰自己不快,陈文序语气轻松道:“好啊,等空闲了我去看你。”
就像陆彧对他回上海工作表示支持,陈文序同样没什么借口挽留陆彧,他喜欢的就是在自己领域发光的陆彧,所以他又怎么能阻止陆彧继续发光。
可他终归做不到像陆彧那样坦荡。
陈文序正心不在焉扒着饭,陆彧接了个电话,好像是校方又给他安排了什么任务,陈文序默不作声地听着,说起来,这个电话跟他还有些关系。
挂断电话,陈文序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陆彧莫名其妙道:“学校让我下个星期回研究所负责我原本的项目。”
陈文序想,刘董的办事效率确实高。
“那你回去吗?”陈文序问。
陆彧思索道:“我得先去问问情况,电话里解释不清。”
陈文序伸手按住陆彧的手,他垂眸望着陆彧的手腕,“苏黎世那边…非去不可吗?”他苦恼道:“说实话,我有些担心你不回来,毕竟这边的工作环境对你并不友好,陆彧,要是当初你没有把研究所转让出去就好了,可话说回来,要是没有那笔转让费,也就没有我们之间的缘分…”
陆彧神色微顿,他反手与陈文序掌心相握,道:“我只是去那边学习,怎么可能不回来?其实…文序,研究所转让的事情跟你没多大关系。”
“但我确实是受益人。”陈文序的情绪看起来有些低落。
陆彧笑着摇了下头,缓缓道:“我自己的原因,我不太想说这件事,不过…早晚要告诉你。”
“当时研究所在我的带领下已经发展到瓶颈了,要想接触到更多的合作方,学校的资源要比私人研究所多得多,当时我们的项目在各种比赛中频频落选,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大家心里都很失落。”
“只能换个平台,或者拓展平台。”
陆彧说:“于是我自作主张地转让了研究所,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好几个同事在得知我这个决定后选择了辞职,然后由学校的研究员补上,因为工作理念不同,新同事跟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度很紧张,直到我们的项目成果进入市场。”
“无论如何,我们总算突破了瓶颈,而项目的成功也缓解了研究所紧绷的氛围。”
陈文序理解道:“目前来说,私人研究所的经营确实不如高校。”
其实也有许多折中的法子,比方说利用人脉关系什么的,毕竟各行各业吧都有自己的潜规则,但陈文序约莫陆彧是不屑于此的,他暗暗后悔自己出现得太晚,如果他能早点来到陆彧身边,参与感应该会更强一些。
陆彧颔首,沉默片刻后,他才无奈道:“是,我明白这点,但当时在庆功宴上,我却开心不起来。”
“当然了,这就像我精心培养了一个艺人,但他始终不温不火,直到他跳槽去了别家公司才大放光彩,心里当然会不舒服。”陈文序点头道。
“是的。”陆彧被陈文序的比喻逗笑了,他道:“那时候,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努力方向,直到…在那次竞标中发现你。”
陈文序不由得得意起来,陆彧当时一定被他身上优秀的光芒所吸引,然后对他一见钟情。
陆彧望着陈文序,认真道:“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的大饼能画那么圆。”
陈文序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这不是像是一见钟情能说出来的话。
陆彧含笑说:“可是你太从容自信了,有一瞬间,我甚至怀疑了自己的专业知识都没怀疑你,直到你阐述完理念和报价,我才意识到你百分之五十的内容都是在胡扯。”
陈文序闷闷不乐道:“…既然你对我印象那么差,后来为什么又帮我?”
陆彧好脾气地笑了笑:“我没说对你印象差啊,实际上,我觉得这种内定的竞标会很枯燥…”
就像做实验的程序一样按部就班,虽然踏实有序,但也会无聊,所以陆彧格外喜欢有生命力的东西。
“然后你出现了。”陆彧补充。
一切就都生动起来了。
就像陆彧埋首工作了很多年,他觉得索然无味时,会从高塔窗边向外望去,看向天际,观察流云,但这些美好始终看到抓不到,陆彧还是孤零零的。
当索然无味衍变成低落迷茫,陆彧从工作里失去了方向感,他仍旧期待从窗外看到什么缓解这份孤寂。
苍穹不变,流云易散,景色也变得无聊起来,陆彧叹着气收回眼神,却与窗下正在张牙舞爪的流浪猫对视。
一瞬间,陆彧便挪不开眼了,他知道他需要转移自己的生活重心了。
陆彧目光温和地看着陈文序,说:“文序,你总说是我帮了你,其实你也帮了我,没遇到你之前,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研究所度过,但是那段时间我总是不自觉地想逃避,你的出现刚好给了我这样一个借口。”
说到这里,陆彧勉强地笑了下,坦白道:“所以…最初我对你的喜欢也并不纯粹,但你一点一滴地渗透到我生活当中,我有些…不想你离开。”
陈文序想说,他不会离开的。
但陆彧话锋一转,看着陈文序强调:“但你总说你是直男。”
陈文序:“……”
陆彧不自觉地扬起唇角,深邃的眼睛看向陈文序,慢条斯理地解释:“之前我没有说过研究所的事情,是不想你因为愧疚跟我在一起,后来你知道研究所被转让,我没有解释转让它的真正原因,也是担心你…毫无心理负担地离开,听起来很矛盾是不是?可这就是我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