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面对的是傅逐南。
仅仅一句话,就足够让他想明白始末。
慕老爷子被法律承认的配偶只有徐大小姐,她死前只孕育了两个孩子,慕禾安的Alpha母亲慕清絮和慕然的Alpha父亲慕旭睿。
她的遗嘱公平公正的将她持有的股份、基金均分成了两份,留给了姐弟二人。
在争权最凶狠的那几年里,慕旭睿为了支持慕清絮,把手头的股份全“卖”给了慕清絮,后来慕清絮死了,这些股份理所当然的由慕禾安继承。
眼下看来,真实情况和外人熟知的有些出入,比如慕旭睿的股份并不是直接转让,而是授权。
所以慕禾安手里的股份,其中有不小的占比并不属于慕禾安,而在慕然名下。
“傅先生,我说过呀。”慕然没有半点紧张,反而笑眯眯地为自己增添砝码,“我喜欢您,所以我想对您坦诚。”
傅逐南定定地看了他两秒,倏尔一笑,轻飘飘地反问:“是吗?”
毫无疑问,两家联姻必然会对彼此名下的资产经行核验,并签订婚前协议,但如果傅逐南愿意,有的是手段利用那份婚姻关系,给慕禾安造成不小的麻烦。
主动示弱露出把柄,以此证明对“盟约”的忠贞。
很笨的方法,却足够有效。
慕然回答得很笃定:“当然。”
傅逐南笑而不语,他领着慕然拐过最后一个弯,林木与亭桥带来的阴影被抛在了身后,就连空气仿佛也变得湿润起来。
远远的海浪声与海鸟特殊的鸣叫交织,成了迎接红日下坠的交响曲。天地都被染为一色,橙亮的,鲜艳的,炫目到令人迷醉。
慕然陡然失声,在广阔的景色里忘记了预备的谎言。
海鸟在红日中跃过,黑色剪影出现又消失,飘渺着在心底留下了痕迹。
慕然的注意力被吸引,傅逐南拥有了随意打量的权力。
落日的灼灼的光辉将那张还残存着青涩与稚气的脸上染的橙红,细小的绒毛盛起浅浅的光晕,放大了无辜与天真,像在漂亮的玻璃花房里长大的孩子,蒙昧的愚蠢。
错觉。
慕然或许被保护的很好,但显然,他比傅逐南想象中的要聪明的多。
用“喜欢”作为借口的“坦诚”,不过是对自我的明确认知——反正藏不住,倒不如主动说出口,还能表现出诚意。
傅逐南承认,他被打动了。
一个假装成Omega的联姻对象,将会是绝佳的挡箭牌。
现今的法律没有限制Alpha与Alpha缔结婚约,但显然隐瞒真实第二性别的婚姻不在法律的保护范畴内。
只要傅逐南想,他随时都能以被“欺瞒”为由,解除婚姻关系。
更何况,慕然这个“人质”太值钱,只要不触及底线,慕禾安都会在合作中做出退步。
百利而无一害,他一时竟然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傅逐南看见慕然突然往前走了几步,他被壮阔的景色占据了心神,忘乎所以地想要走近些、再近些,好更清楚的观赏。
但他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回头望向傅逐南。
“傅先生,我可以下去看吗?”
在这里,只能看见悬于海面的落日,却无法看见海浪的起伏,潮水的冲击,还有更多别的令言语匮乏的景色。
傅逐南有些出乎意料,慕然没有邀请他同行。
是因为顾不上表演人设,还是体贴照顾他的洁癖?
疑惑转瞬即逝,傅逐南说:“去吧。”
慕然很愉悦,他边后退边挥了挥手,蹦蹦跳跳的跑向海岸边。
“……”
傅逐南往前走了几步,在栏杆处停下,远离海岸的沙滩相对干燥,柔软的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很快,从他身边跑开的青年在视线里只剩下模糊的剪影,被广袤的大海衬的瘦弱渺小。
“哗——”
潮水与海浪的双重弹奏,落日即将淹没在翻涌的蔚蓝中,余晖也变得温柔起来。
他以为自己早就不会再被打动,但沐浴着橙色的光辉,傅逐南的心跳变得平和。
他扯松了领带,像解开了钳制着脖颈的枷锁,终于在呼吸间尝到了咸湿的味道。
只是一会儿功夫,跑到海边的慕然不知道在哪找了个小红桶,沿着沙滩寻寻觅觅。
涨起的潮水没过他的膝盖,打湿了卷起的裤腿,又徐徐退去。
忽然,他蹲了下去,用小铲子在沙里挖掘,完全没有注意到更汹涌的潮水翻涌而来——
“慕然!”
潮水呼啸着,眨眼间吞没了沙滩上的人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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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们然然其实也很聪明,只是玩不过喃喃罢了[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好了,我宣布,栽在喃喃手里,然然你输的不亏!
第13章 开房
傅逐南几乎是立刻动了起来。
海浪的冲击力难以估量,即便是慕然这种不算瘦弱的成年男性,也不是没有被卷走的可能。
然而,傅逐南还没走下楼梯,就看见了那抹亮色。
粉粉的头发湿哒哒的,被仅剩的橘调光辉映得微微有些偏红,他看见慕然高高举起小红桶,像在炫耀自己征服海浪获得的战利品。
“傅逐南——”
他本应是狼狈的,又或者愤懑不悦,为自己的倒霉遭遇。
但偏偏,他声音轻快,听不出半点阴霾。
“我没事!”
傅逐南没有应答,一步步后撤,回到安全的位置。
太阳已经完全落幕,温度骤降,带着水汽吹拂在脸上,凉得彻骨。
慕然一手拎着红桶,一手提着沾满泥沙的鞋子,小跑着回来,他的鼻尖被海风吹的有些泛红,成为墨蓝色调里的亮色。
海风,倦鸟,浪潮,和眼前的他,像极了一出烂俗的文艺爱情片,主角在光影的交接里,倾听远方的海浪声,也倾听彼此的心声。
“傅先生,”慕然仰起头看他,他举着自己的小红桶,展示里头大小不一各种贝壳。
精挑细选的小贝壳形状完好,,像一颗颗蒙尘的宝石,即便被覆盖上了一层钙化的灰白,仍旧展示着漂亮的花纹与色彩。
傅逐南的视线完全没在桶中停留,安静地等着下一句。
“漂亮吗?送给您的。”
天色黯淡,浅粉色的眼睛也因为缺少光源,变得深邃。
傅逐南沉默不语,心里想的却是那双眼睛要比乱糟糟的贝壳漂亮的多。
一阵海风吹过,慕然打了个寒颤,他若无其事地放下手:“嗯,现在这么看的确不太好看,等我回去处理下……”
仿木头纹理的阶梯上积起一滩水渍,傅逐南打断他:“走吧。”
慕然也觉得冷,点点头,跟上傅逐南的步子。
回去的路上傅逐南走得没来时那么快了,慕然不需要很努力就能跟上他的步子,而且……
慕然微微侧目,偷看到宽阔的肩背。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巧合,傅逐南刚好挡在了风口,遮住了大部分凉的刺骨的冷风。
慕然有点想问,但听着桶里贝壳碰撞的声响,瘪了瘪嘴,没自作多情。
嫌弃不需要言语,不需要动作,甚至不需要眼神,仅仅只是无言的沉默,就足够让彼此心知肚明。
慕然忍不住低头,但它们真的很漂亮啊!
傅逐南有些心不在焉。
海水洗去了花香味的信息素,令带着甜意的果香冒出头,勾着舌尖,滋生出口腹之欲。
太浅了。
若即若离,似有似无,反倒成了更深的瘾,引得齿根生出细细密密的痒。
慕然的信息素……究竟是什么水果?
傅逐南很轻地皱了下眉,信息素仍在可控范围内,但感知却在无声无息中被放大,敏锐地捕捉到众多细碎杂乱的信息。
他拉开车门上车,转头看,发现慕然停在了车窗前。
“傅先生。”
傅逐南降下车窗,看向唇色都冻得有些发白的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