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 余光恰好瞥见了似曾相识的面孔。
那天跟踪过他的人……?
他还想再看, 却见对方也正好抬起头来, 慕然皱眉,警觉地收回目光, 埋头继续点手机。
他跟着侍从走过一个拐角,停下脚步。
“怎么了,客人?”侍从回头疑惑地问。
慕然这才想起, 对方没有核对过他的信息,也没有问过他是受到谁的邀约来的,仅仅只是一个房间号,就那么主动地带他过来。
有问题。
情感上,慕然不想怀疑许涵,但他赌不起。
慕然把手机塞进外套的兜里,手也跟着藏了进去。他面不改色,说:“我想去一趟卫生间。”
“客人,很快就到包厢了,包厢里有……”
慕然快步上前,握着手机,隔着外套抵在侍从的腹部:“别叫,别喊,带我去卫生间。”
侍从的表情僵硬住,很缓慢地点了下头。
“别耍花招。”慕然用手机的棱角捅了捅,“我能不能平安出去不一定,但如果真的有什么以外,你一定会先死。”
“为了点钱赔上命应该不划算吧?”
侍从再次点头,不敢说话。
“走。”
慕然退开,右手仍旧藏在衣兜里。
如果刚刚只是试探,现在他已经确定了。
那个保镖是三房还是四房那边的人?不重要,许涵是被他威胁了吗?
冷静。
慕然深吸一口气,他远远看见了走廊上的图标,在即将抵达时猛地把侍从推了进去,转头扎进踏入走廊的入口。
黑暗与人群才是最好的掩饰。
大厅仍旧热闹,慕然的加入并不明显,他不是想要直接离开——等出去之后再找人来才是最佳的选择。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件事行不通,门口有人守着。
他隐约看见了出口出有人争执比划的动作,但又很快被迫退了回来。
出不去了。
而且……
慕然感受到不太对劲的气氛,有人混入了舞池中,在逐一排查。
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慕然没有犹豫的,扭头拐进侍从带他进去的截然相反的暗门。
这里的灯光很暗,看起来像员工后台。
他很快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这里太窄了,根本没有周旋的空间。
慕然有点手抖,他不知道那些人想做什么,但他身上可以图谋的,也只有和傅逐南的婚姻关系。
如果他明天没有及时出现……
慕然打住糟糕的想法,摸出手机。
打给姐姐?不行,慕然第一个否决,姐姐今晚也在老宅,三房和四房的人都想到让许涵引诱他出去,一定对姐姐也有看管。
他打电话过去说不定还是……自投罗网。
他划着通讯录,最终停在傅逐南的名字上。
……
“傅先生?”蒋潜一边快速穿着衣服,一边低声道歉,“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慕少出事了。”
“他的朋友好像被慕家三房、四房的人控制了,把他引了过去,现在被困在了悦和酒吧里。”
“我知道了。”傅逐南声音低沉,带着骤醒的哑意,“你先去联系公关部,和慕然有关的消息在婚礼完成之前都绝对不能出现大众视野面前。”
“是。”
傅逐南:“带着保镖过去。”
他顿了顿。声音微冷:“多带点人,参与这件事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走。”
蒋潜额头直冒冷汗,尽管电话里傅逐南的声音平静无波,但蒋潜知道,这反而是危险的前兆。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希望慕少最好毫发无伤。
傅逐南挂掉了电话,又拨通了另外一通。
“……傅逐南?大半夜不睡觉做什么呢?”
“给你送一等功。”傅逐南掀起一抹冷笑,“宋警官,你查的那桩案子,今晚一定有线索。”
电话那头发出一声怪叫,那点瞌睡被打搅的不悦瞬间散了个干净:“傅先生,您真是最最伟大热心的公民。”
“十分钟,地址我发给你了。”
“你是魔鬼吗?!”
傅逐南无视了他的哀嚎,直接挂断了电话,他选了辆几乎没有怎么使用过的跑车,以最快的速度出发。
不高兴。
傅逐南很少有这样浓烈明显的情绪。
遇到危险第一时间联系的竟然是蒋潜?觉得蒋潜就能替他解决问题?
朋友?
能让慕然在这种关键时刻出门的朋友,除了那个许涵,他想不到第二个。
傅逐南没打算让慕然那么快直面残酷的,但他做了蠢事,就应该被惩罚。
脚步声。
外面安静下来了,有人来了……搜查到这里来了吗?
慕然紧张地四处看,最后咬咬牙,扭头钻进了杂乱的衣柜里。
味道……好浓。
香水、状粉、酒气,还有别的什么古怪的味道,慕然被熏得头晕,本能开始屏息。
收效甚微。
有人进来了。
慕然抬起手捂住口鼻,他的视野变得有些模糊,黑暗中,听觉反而又灵敏起来。
太热了。
沉闷的空气让他要加倍努力才能勉强集中精神。
……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或许他可以把人放倒然后伪装成对方的样子出去——这里有很多彩妆用品。
他肯定不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保镖的对手,但是出其不意的话……再加上信息素干扰应该能有胜算?
思考中,柜门骤然打开,光亮撒了进来,慕然呆呆抬头。
“慕然。”
劫后余生。
强烈的情绪骤然涌了上来,慕然无意识地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他感到心脏跳跃的很快,怦怦怦的,仿佛会从胸口跳出来。
眼泪……控制不住。
“傅先生……”
他伸手,想要得到一些触碰和安慰。
“别动。”傅逐南居高临下地盯着蜷缩在杂乱陈旧衣物里的慕然。
把自己弄得好糟糕。
面色那么红,是被衣柜里Omega的信息素干扰了吗?
即便戴着抑制颈环,果香味也散了出来。
要是这样出去,估计不用别人算计,他的身份就会暴露个干净。
傅逐南脱下外套,直接丢了下去。
外套被直接盖在慕然的头上,傅逐南问他,“能站起来吗?”
“……”慕然不知道能不能,但他不想说“能”,他的眼睛里有眼泪,朦胧的水雾,模模糊糊的碎落成满满的星光。
他可怜兮兮地请求:“帮帮我。”
“……”
傅逐南蹲了下来,视线被放平:“现在知道说‘帮帮我’了,之前为什么要打蒋潜的电话?”
“他比我更可靠吗?”
慕然摇头,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想让傅逐南看到他狼狈的一面,不想被发现自己的愚蠢……
傅逐南看见他紧紧捏着那件外套,瑟瑟发抖地裹在身上,像小猫抓着自己阿贝贝。
他哼笑了声,打算暂时不计较了。
“好吧。”傅逐南伸手,“我带你出去。”
慕然牵上了那只手,黑色的皮手套入手带着凉意,他吸了吸鼻子,莫名觉得不太高兴。
傅逐南只是稍稍用力,就把他拉入怀抱中,他整理了下自己的外套,将慕然完全藏进了外套中。
外面已经完全被警察控制住了,大半夜能抽调的人手并不多,但蒋潜带来了的保镖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