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要算账,也要等婚礼完成之后。
所以慕然摇了摇头。
傅逐南又问:“回你自己的公寓?”
“……”
那杯热可可又被放进了慕然手中,他很小心地喝了一口,说:“可以和你在一起吗?”
他不看傅逐南,好象这样就能晚一点知道答案。
“行。”
傅逐南答应了。
经历这样的事情,慕然完全没有睡意,他跟着傅逐南上了楼,换上了没有使用痕迹的新拖鞋,亦步亦趋地跟着进了客房。
傅逐南没有留人过夜的习惯,但阿姨一般情况下都收拾了间客卧以备不时之需。
“您不问问我吗?”
结婚前一天联姻对象跑到酒吧去,还险些被人注射成瘾药物,这样的丑闻足以让两家股票大幅跳水。
傅逐南打开了灯,回头看他:“你想讲吗?”
他又展示出绅士的风度,礼貌询问着慕然的看法。
“我想讲。”
慕然又露出了那种可怜又委屈的表情,他想告诉傅逐南,想得到傅逐南的安慰。
“好。”傅逐南点点头,他关掉了客卧的灯,又带着人出去了。
大平层的视野很好,窗帘被拉开,落地窗将户外的冷光折射了进来,洒了一地的缤纷。
傅逐南拉开两把椅子,示意慕然坐下。
面对面坐下了,慕然反而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其实是很幸运的小孩,父亲虽然姓慕,但早早的放弃了继承家业,躲到了外边去,和断绝关系就差直接登报说明了。
后来父亲认识了母亲,两个人在点滴相处中动心,结婚,婚后也恩爱甜蜜,然后生下了他。
他们住在慢节奏的小城里,认识了一户很友好的邻居,彼此之间多有照顾。
爸妈忙的时候,慕然就经常去许涵家,许涵比他大几岁,是家里的幼子,早早就确定了走艺术的道路,很长一段时间,许涵都是慕然的启蒙老师。
慕然小时候调皮,被妈妈逮到的时候,许涵能揽锅的时候都揽了,不能的时候就会回家搬救兵,让自己的父母来劝。
再后来,爸爸意外死亡,姑姑问过他们母子要不要回慕家,被妈妈拒绝了,没多久,许涵家得到更好的发展,全家搬到了京市。
距离没有阻隔联系,许涵总隔三岔五的回来,看看他,也看看他妈妈。
妈妈生病的那段时间里,许涵不放心,打钱找关系,一有空就回来帮着他照顾妈妈。
“妈妈去世后,姑姑和姐姐来接我,我没告诉许涵,我想告诉他一个惊喜。”慕然不确定,问题是不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呢?
傅逐南看他的情绪仍旧稳定,没有安慰他。
“刚开始他好像的确很高兴,但是后来……”
慕然能感受到距离,藏在某个不经意的眼神里,某个躲闪掩盖的动作里。
他努力忽视,努力想要证明自己和以前的慕然没有差别,但好像没什么用。
慕然迷茫又无助:“是我没有处理好这段关系吗?”
傅逐南没有给出回答,他问:“你觉得过去,在你没有到京市来之前的许涵,在你面前是什么样的姿态。”
慕然想了想,回答:“哥哥?”
“嗯。”傅逐南说,“是哥哥,也是保护者,他一直以保护的姿态陪在你身边,因为他的家庭条件更好,因为他在学业上比你更先入门。”
“可后来这些都改变了。”
他家以前在小城里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到了京市,却是连陈家那样的不入流的货色都比不过,更何况堂堂慕家?
家世比不过,就连引以为傲的“天赋”也比不过。
许涵考了三次才成功入学的艺术学院,慕然只考了一次,还是以很轻松的姿态。
失衡的种子埋在了心底,又一点点的被催发,越是想证明自己没有被落下,越是糟糕——
他努力的结交陈宇铭,可没用,对方把他当个好使用的狗。越是努力磨练技术,得到的结果越是惨烈,比赛的名次一次不如一次。
他被困在自尊与脸面中,处处对比,处处纠结。
慕然不是不懂这些,他只是不想懂,直到现在,所有的都没法再挽回,他才不得不承认,他和许涵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他又有点想哭了,但他忍住了。
“你要原谅他吗?”傅逐南撩起慕然有些长的碎发,看清了那双泛红的眼睛,“他父亲的公司把大部分资金都投在了陈河的那批货上,如果陈家垮了,他父亲的公司也要跟着遭殃。”
“自尊让他没法向你求助,所以答应了陈宇铭的要求——他本来也不知道陈宇铭和慕家三房的人勾结起来了,要对你做那么过分的事情。”
说到底,许涵主观意愿上并没有想要害慕然的意思。
“……算了吧。”慕然小声说。
眼泪没能忍住,跟着掉了下来,他眨了下眼睛,想要让视线变得清晰,可反而打湿了睫毛,在傅逐南深色的手套上留下浅浅的水印。
傅逐南:“你舍得吗?”
他查过慕然,当然没有放过慕然身边的人,在慕然没有回到慕家之前,许涵一家一直都很照顾慕然他们,尤其是慕然的父亲突然死亡后。
即便后来搬走了,也没丢掉这份关系。就算不谈这些,仅仅只谈许涵,他和慕然一起长大,他们手牵手的去上学,又一起放学,一起去集训,一起恶作剧,又一起合作拿奖……
那些悠久的纯粹的记忆藏在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总是让人难以割舍。
慕然很轻却很坚定地点头:“我没办法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和他继续相处下去。”
“我一看到他……就会想起这些事情。”
想起他的疏远,想起他不甘的目光,想起……那句威胁。
“太难过了。”慕然吸了吸鼻子,“我相信小时候他对我的好是真心的,相信重逢时他看见我的惊喜是真的,可我也不得不相信他拨通电话叫我过去的选择也是出自本意。”
“所以还是算了吧。”
傅逐南怔愣,真心?
慕然现在还在相信许涵的真心?
一个放弃过他的发小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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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if很多年很多年之后
然然(歪头)(看喃喃的眼睛):你是什么时候真的对我动心的呀?
喃喃(沉默)(思考)(坦诚):那天晚上,你说你不会原谅许涵
然然(惊讶):为什么?
喃喃:因为你很勇敢。
然然(不解):这算什么答案呀?
喃喃(笑而不答)(捏捏然然后颈)(亲)
然然:不要这样转移话题啦!
喃喃(再亲)
然然:不——
喃喃(还是亲亲)
即便眼下一片狼藉,还是能相信那些美好的过去并没有参假,而不像他,反反复复地回忆,沉湎,从细枝末节里寻找“爱”的真实,又一次次不肯放弃的否定,深陷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