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了震,傅逐南低头看,发现是慕然的消息,问他怎么还没进来。
明明刚刚还一副恨不得他原地消失的神情,现在又来问他怎么还没回家。
傅逐南忽然觉得心情没那么糟糕了:“妈妈,我和他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这次家宴我就不去了,他不会喜欢那样的环境。”
闻夫人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她望着傅逐南转身欲走的身影,嘴唇颤抖着:“喃喃!”
傅逐南的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闻夫人只能看着他越走越远,高大的背影被眼泪模糊,成了小时候颤颤巍巍朝她走来的模样。
她想起……傅逐南从隔离室里出来的模样,明明那时候的他比过去任何一次的检查结果都要健康,可她却觉得她的喃喃很脆弱。
她小心地靠近,拥抱他,像过往每次担惊受怕时那样,紧紧地,生怕谁会夺走她的孩子。
傅逐南没有挣扎,却也没有回抱住她。
然后……她听见了沙哑的不成调的疑问。
“妈妈,你真的爱我吗?”
过去的十八年,无论面对谁,她都能理直气壮地说一句她把孩子养的很好,善良、开朗,温柔有礼貌,半点不别扭,能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喜好。
可那天,她却怎么也无法回答。
她爱傅逐南吗?
不爱吗?怎么可能呢?
那是她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小小的一团,医生都说他先天不足,很难活下去。
她不相信,抱着他,日夜陪着,连眼都不敢合,生怕一闭上眼她的喃喃就不见了。
她担惊受怕了十八年,不是不觉得疲惫,可她从没有想过放弃。
爱吗?可如果爱的话,又怎么会对老爷子的安排视若无睹?
闻夫人深深呼吸,慢慢擦掉眼角的泪花:“走吧,回去。”
傅逐南推门进去的时候没看到人,他走到紧闭的房间门口,敲了敲:“躲着做什么?刚刚不是那么热烈欢迎我吗?”
“我没有!”
慕然反驳地超大声。
傅逐南笑了下:“没有吗?原来你不想我回来啊。”
“——!”
慕然瞪大了眼睛,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快步跑到门口,一把拉开门:“你故意扭曲我的意思!”
傅逐南没反驳,他视线低垂,落在慕然踩在白瓷砖上的双脚。
不知道是方才跑的太急,还是被瓷砖冻得冷,脚趾微微蜷缩,泛着红。
“急什么?”傅逐南低低训斥,“鞋都不穿。”
慕然这才反应过来,脚趾蜷缩地更紧了,局促地想把一双脚都藏起来。
“还不够怪你……”
他不太服气,小声嘟囔。
傅逐南懒得同他计较:“去穿鞋。”
“哦。”
慕然耷拉着眉,转身回去慢吞吞地穿鞋。
傅逐南站在门口看着,哪里看不出来他在故意拖延时间?
他无奈叹气:“又怎么了?”
慕然背对着傅逐南,不愿意回头,他用脚一下下怼着拖鞋,装出很忙的样子。
他不喜欢……被傅逐南当作小孩训。
那种感觉就像……傅逐南根本没有把他视作伴侣……
本来也没有吧?
慕然眉头紧皱,之前还担心婚后的那什么生活,结果傅逐南根本没提,他们说是结婚了,实则看起来更像是两个合租的室友……
还是非常有礼貌,轻易不会打扰的那种。
就好比现在,傅逐南始终站在门口,半点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礼貌的像完全不熟的陌生人!
他们不是结婚了吗?!
傅逐南选他——不是因为对他有好感吗?
规则、规则。
他记得,傅逐南说过,选他是因为他做对了什么,虽然他还没弄清楚是因为什么,至少说明那个瞬间他是打动了傅逐南的吧?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又是这样完全生疏的模样?
慕然觉得自己有病,明明应该庆幸才对,要是傅逐南真的要求伴侣的义务……他还要想怎么跟他解释好好的Omega伴侣“唰”地变成Alpha了,但他不仅不高兴,反而在背地里指责傅逐南……
简直是思想扭曲。
“慕然。”傅逐南给足了慕然时间,但他半点没有珍惜,他沉下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把鞋子穿好。”
“……”
慕然觉得更委屈了,梗着脖子不肯回头。
又赌气似的,故意把另一只鞋踢出去很远。
傅逐南皱起眉,又很快松开。
他现在和慕然计较什么呢?
易感期对Alpha而言本来就很难受,慕然现在的状况已经是Alpha里少有的温和了。
慕然发了脾气,又很快意识到自己不对,傅逐南让他穿鞋也是为他好,他不感谢就算了,还生气。
简直是……白眼狼。
他刚想认错道歉就听见了脚步声。
走了?
就这么……走了?
慕然的心一下坠了下去。
“哭什么?”傅逐南很惊讶,他看着慕然的脸,所有情绪都散了个干净,只剩下无奈,“现在的温度已经很低了,踩在瓷砖上太凉,对身体不好。”
他很少这样仔细地解释,但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慕然的眼泪反而掉的更凶了。
垂着眼睛,咬着唇,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却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可怜极了。
傅逐南呼吸一窒,目光在某个瞬间变得很深、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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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看见他哭的时候,你都想了些什么?
喃喃(面无表情):可怜,想*
然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满脸通红)
[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第40章 特别的
慕然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 更准确地说,他甚至根本没发现自己在掉眼泪。
最难受的是他现在还完全控制不住,他努力尝试控制, 几次下来都失败了,干脆破罐破摔:“我就是想哭、怎么了?这也不许吗?”
好委屈,像被家长压迫过头的小孩, 连最后唯一发泄情绪的方式都被剥夺。
“没有不准你哭, 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傅逐南迟疑片刻, 还是抬手想擦去面颊上的蜿蜒泪痕。
只是他的指尖还没碰到, 就被躲开了。
易感期里的Alpha脾气很大,红着眼睛得寸进尺:“你带着手套。”
隔着皮质手套的触碰总是虚假的,就连体温都只能延迟的传达, 无法将藏在肢体中的语言最真切的传达。
“你带着手套……不要碰我。”
慕然说得很决绝,但傅逐南却无法忽视他藏在眼里的惊惶。
——“没有标记, 没有爱的肯定, 他会不会不安?”
傅逐南原本不以为意,可此刻却忍不住顺着母亲的话深思。
……慕然会不安吗?
可不安的前提难道不是“爱”吗?
那些虚假的情话也会成真吗?
傅逐南的眼里藏着几分不明显的审视,良久,他在慕然的眼前摊开手:“那你要帮我取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