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不宜飞行(38)

2025-12-12 评论

  和妒嫉沾不上边。齐柏宜隔着衣服抓了一下心脏的位置。

  “没有,”齐柏宜要上台报幕,走之前擦过池却的肩膀,“说你长得好看呢。”

  池却上台前是不紧张的,他原本也没认为自己会紧张。齐柏宜给他报幕,用麦克风说了他的名字,回声飘荡到天空里,又空旷地弹回地面上。

  台下响起些掌声,程昇站起来挥手鼓掌,被老徐敲了下头,捂着脑袋又坐下了。

  厉洺和安奇笑得很缺德,在他们旁边,放着三脚架架着的齐柏宜的相机。

  池却眯了下眼睛,他视力还算可以,看到齐柏宜从后台一路小跑,跑到他的相机前,低头正了下相机的位置,然后远远地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意思是可以开始。

  头顶的光打下来,池却的手指在弦上拨了一下,他听到微弱的白噪。

  在阿勒泰,他见过爷爷在别人的婚礼上弹冬不拉,琴面前面插了一支话筒,新郎新娘在人群中间接吻,爷爷放下琴的时候,看向了奶奶。

  那天,池却用没人懂得的哈萨克语唱:“我不停地鸣啭着这首歌,当思绪因为想念郁郁寡欢,你清澈的双眼。野马般奔腾,鬃毛飞扬——”

  歌词大意滚动在身后的液晶屏上,稍慢了一秒,“是否有如我们般彼此渴望……”

  ——恋恋不忘林间的相会,你清澈的双眼。

  他抬起头,看向那台对着他不断运转,产生微弱延迟的影像的机器,和机器后面的眼睛。

  晚会结束后,据程昇八卦说池却上了校园表白墙,池却边装琴边问:“什么事表白墙?谁会把表白写在墙上?”

  “你——”厉洺正要说他跟不上时代,火星文时代都过去了,还不知道表白墙是什么,是不是原始人,突然想到他的按键手机,硬生生把话重新憋了回去。

  齐柏宜脱了西服外套,晚会结束后被老师留下来整理现场道具,现在才脱身,跑过来的时候听到池却说什么“表白”之类的词,大受震撼,叫道:“什么东西!在说什么东西!”

  安奇看了看他们,大胆地说:“你家池却上校园表白墙了。”

  “我要看!”齐柏宜去抢程昇手机,突然,池却拉了他一下。

  池却皱着眉,看向齐柏宜身后,眼睛盯着另一个地方,向他示意:“你看那里。”

  程昇顺着池却看过去,看了半天才认出来,对齐柏宜说:“那不是唐越吗。”

  感觉自己视力越来越差,齐柏宜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只看到个轮廓。前两天,他把将要近视的讯号传达给池却,以此表现他学习奋发刻苦,但池却只是叫他少看电视少打游戏,看电视打游戏的时候离电视和手机远一点。

  唐越旁边还有个人,人高马大的勾着唐越的肩膀。没穿校服上衣,只穿了校裤。很厚的面包服背上有个很大的奢侈品牌标志,齐柏宜看了一眼,说:“他这衣服是A货。”

  “啧……”厉洺觉得这一个两个人好像都不太正常,刚要开口,勾着唐越的那人忽然用力,把唐越的肩膀和脖子一起往下按,用的力度不在齐柏宜的玩笑认知范围内。

  “这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二班经常抢别人学弟学妹的钱的那个谁……”程昇挠了挠头,“名字不记得了。”

  安奇说:“哎,唐越父母都在外地嘛,又没空给他出头,又是个包子,能怎么办。”

  齐柏宜看了一会儿,唐越脸上确实没什么表情,但脊背弯曲成痛苦的弧度。

  他把手放在口袋里,问:“现在已经这么嚣张了吗,敢在学校里面动手。”

  安奇说:“有什么不敢的,他们几个很恶心的,敢抽着烟进女厕所。我看到过。”

  程昇偏头看了眼她,问道:“没怎么样你吧?”

  安奇摇摇头,说:“没有,我跑得快。”又说:“反正学校也管不了他们,能管早管了。”

  一直没说话的池却突然出声问:“为什么管不了?”

  “他们这些人,这种事情干多了有经验的,”安奇说,“知道做到什么程度会有什么样的惩罚,每次都还挺注意度的,最严重的一次也就是停课了一个周。”

  齐柏宜站在原地没动,程昇撞了下他的肩膀,问他:“怎么说啊?齐公子要不要发发力?”

  他是很了解齐柏宜的,齐柏宜没看见还好,要是看见了,多半不会不管。

  齐柏宜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问程昇:“一会儿的蛋糕订好了吗?”

  程昇会意地笑了笑,说:“早就送到了。”

  他偏头看了眼池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他。池却站在原地,过了五秒,身体才往后退了一小步,手放下来。

  齐柏宜走到离唐越还有些距离,但说话能听清的地方,装作熟稔地向他招了招手,提高了声音说道:“你在这啊,快走,蛋糕已经送到了。”

  唐越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当即消失了,站在他旁白的人明显有些不爽,很低地咂了下嘴,但齐柏宜他还是认识的。

  有个好爹,拽的不行。

  不过他也不想和有个好爹的人起什么冲突,看了看唐越,脸上闪过一抹嫌恶,还是和齐柏宜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

 

 

第34章 吹灭蜡烛的人

  齐柏宜只是路过看到,恰好帮了他一把,唐越知道的。

  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唐越揉了下脖子,他和厉洺差不多高,额前的头发长到眼皮,人很瘦。他朝齐柏宜笑了笑,齐柏宜也笑了一下,没有什么人在他们周围,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那我先回去了。”齐柏宜抓了下头发,“你注意安全。”

  “好的,”唐越安静地点点头,道,“今天谢谢你。”

  齐柏宜转身走了两步,远远就看到程昇他们几个人向他靠过来,池却缀在最后面,和人群保留不明显的几步距离。

  吃饭的地方是齐柏宜订的,在一间消费水平较高的空中花园餐厅,从学校过去大约十五分钟的路程。

  池却不跟着一起去,齐柏宜总觉得有些缺憾,探头问他:“你真的不去吗?”

  其实池樱这段时间又出差不在家。池却手抓着包裹冬不拉的包带,说:“我不去了。”

  “齐柏宜,”池却叫他的名字,声音不冷不热的,“你看后面。”

  齐柏宜转头,看到唐越还在那里,只是蹲了下来,在书包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程昇也很无奈地说:“我看他蹲了有些时候了,也不知道要找什么,不过……”

  他顿了一下,然后说:“我猜有可能是他们班那个抢他钱的,还没走。”

  安奇往操场一个角落扬了扬下巴:“喏,在那站着呢。”

  晚会结束后舞台灯便关了,操场很暗,学生都回去了,显得空旷和寒冷,人工草坪上立着几个矿泉水瓶,像插在新年蛋糕上的庆祝蜡烛。

  “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好好玩。”池却从人群后走出来,对其他人点点头,说,“新年快乐。”

  唐越的确没在包里找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他把几套作业从英语翻到语文,从化学翻到物理,数了数自己的笔袋里装了三支黑笔一支红笔,最后翻无可翻,把手机放在包里玩儿开心消消乐。

  他看到那个在操场边缘站着的人,好巧不巧,想要走出校门,他必须要经过那里。

  实际上给他钱事倒是小,只是被看到他没有和齐柏宜他们走在一路,要承受的羞辱只多不少。

  他原本是这样打算的,等齐柏宜他们什么时候走了,他再站起来,偷偷跟在他们后面,距离稍微靠近一点,就不会有什么关系。

  但他消消乐玩儿到一半,齐柏宜突然走到他面前了,低头看着他,还是笑得很礼貌。

  他说:“你有空一起吃个蛋糕吗?”

  这年最后的风吹过来,操场上的矿泉水瓶立刻歪歪斜斜地倒下,像跨过旧年的蜡烛吹灭,代表往事的过去和充满希望的新生。唐越很知道的,齐柏宜就是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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