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不宜飞行(53)

2025-12-12 评论

  他从新房回到旧房子,在五楼,齐柏宜没看池却回来过。他摸索着下床,没有开灯,只有没拉上窗帘的、窗外的月亮亮着。

  他想了想,给池樱编辑了短讯:“让他接我电话,他要是不接,我保证我会动用我手上所有的手段,您和池却本人都不会好过。”

  实话说,他现在并不能做到任何,没有齐向原和季韶,他也是池樱说的那种“阶级”,但也或许可以有一个认识池却的、正常的“机会”。

  消息发出去,齐柏宜并不能知道池樱能不能看见,他就站在原地一直等,手边的书桌上放着一把很细的短刀、一个只少了两支烟的烟盒。

  齐柏宜伸手去拿那只烟盒,掀开盖子,卷烟的气味淡淡地窜上来,齐柏宜抽出一根,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没有点燃之前并不是难闻的味道。池却买的烟没什么价格,对牌子也无任何追求,就是路边看到的随手,池却抽烟是在乌鲁木齐时在初中就学会的,他那时候混头得很,但是装得很好,池樱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还会抽烟。

  齐柏宜按下打火机点燃烟头,燃烧的白噪确实给人宁静的感觉,齐柏宜被蛊惑了,放在唇边,毫无章法地吸了一口。

  像生吞一把粗糙的沙砾,白烟燃起来的味道比包裹在纸里面要难闻,齐柏宜剧烈咳嗽起来,夹着烟那只手的手腕挡在嘴唇前,咳到眼泪都出来。

  过了有一分钟他才缓过来,看着自己只吸了一口的卷烟,发觉池却说过的话好像是对的。

  “烟不能给你什么答案,对我来说的作用只是注意力涣散,”池却说,“没办法忘掉一些事情,烟可以稍微淡化一些烦恼。”

  在被呛到话都说不出来的时间里,齐柏宜好像确实短暂地忘记了池却。

  是很神奇,齐柏宜又吸一口,所有品尝到的器官都在过敏一般地排斥,齐柏宜忍着这种类过敏的反应,学着池却将白色的烟雾从嘴里呼出去。

  手机响了一下,池樱给他回了短讯,问他什么时候方便接电话。

  齐柏宜说:“都可以。”

  那边沉寂了几秒,弹了一个电话给齐柏宜。

  “喂?”池却的声音很哑,语调很低,听着没什么力气。

  “池却,”齐柏宜没多和他废话,香烟好像把他多余的、太充沛的情绪都从身体里带走一起呼出去了,“不跟我联系了,是要和我分手的意思吗?”

  池却那边静了几秒,随即很不耐烦地反问他:“什么分手?你是谁啊?”

  齐柏宜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声音有些颤抖:“你问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我妈妈说有个人一直给我打电话,要和我说话,”池却说,“你应该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上海的人,我一直待在新疆,你打错了。”

  听池却的语气并不像骗人,齐柏宜问:“你怎么了?还是说这是你妈妈教你说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池却没回答他的问题,问他,“我说了你打错了,我手机里没有任何和你有关的信息。”

  齐柏宜感觉不到手在抖,但手指间那支烟掉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能很苍白地又问:“你不是说喜欢我吗。”

  电话那边有一瞬间的停顿,但下一刻,池却的声音里带着笃定和冷淡:“我不喜欢你。”

  电话挂断,齐柏宜耳边的忙音远去了,站在空调的出风口前,只觉得全身发冷。

  他慢吞吞地爬回床里,脑袋里像有会麻醉的虫子啃噬他的知觉,身上很烫,但他很冷。

  还是没逃过夏天末尾必定的感冒,池却确实是保佑他的博格达。齐柏宜抽了抽鼻子,发出呜咽一样的声响。

  “我的初恋其实很早了,好几年前吧,那个时候刚上大学。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啊……忘记了,记得不是很清楚,分手理由也不是很记得了,不要试图套出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啦。但是我记得他是哈萨克族,家住在阿勒泰那边的。我现在的工作会不会有一天去到那里,会不会刻意避开在阿勒泰的拍摄……应该会吧,我现在是没有去阿勒泰的拍摄需求,但是要是碰到了,我可能还是不太愿意去的。告诉你哦,这段到时候给我剪掉好吗,我其实还留着一张飞阿勒泰的机票呢,但是我没有登机。没什么好遗憾的,我都忘记了。真的。”

  ——节选自2018年6月纪录片《天上人间》总导演齐柏宜花絮采访。

 

 

第46章 他不应该讨厌我

  老陈从柜台后的休息间里钻出来,一眼看到池却拿在手上的东西。

  “又打不开了?”

  池却不着痕迹地“嗯”了声,把手上的东西放在老陈面前。

  “都这样子旧了,换一个好了嘛,”老陈说,“这个破相机修这么多次做啥子,你也不缺钱的嘛。”

  池却今天早晨起来发现相机没法正常开机,屏幕亮闪一下就黑屏。池却拿着相机去问别日客哪里能做维修,别日客告诉他一个地址,说以前东西坏了都在他那里修。

  池却跟老陈隔着个木头柜台,没回答,只问他:“能修好吗?”

  老陈摇摇头,很小心地摆弄着手上的相机,仔细看了看,问他:“不好说哦,你这个有摔过吧。”

  池却凑过来和老陈一起看,“我不太记得它是怎么坏的。”

  老陈把相机拆出几个零件,摆在桌上,“应该是有摔过的,这些零件有的是新的,有的又老得一塌糊涂,你看,镜片组都是新换过的。”

  池却听得似懂非懂,但看得非常认真。老陈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你这么宝贝这个相机,当时怎么摔成这个样子。”

  池却不记得,自然答不上来,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老陈看着面前的一尊佛和一堆可以称得上垃圾的零件,头都大了。他的父母是早些年跟着新疆建设的队伍一起过来的。他学习一般,就学了修电器的活,虽然对相机这种东西,了解得不算专业和全面,但照葫芦画瓢,小问题还是能解决。

  在此之前,池却就有好几次拿着这台达到废品回收标准的傻瓜机来找他,他左右捣鼓,倒是真的能让它苟延残喘。

  老陈挠挠头,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池却:“来一根?”

  池却说:“我不抽烟。”

  “喏,储存卡。”老陈自己点燃一支放进嘴里,把指甲盖大小的一块东西挑出来,放在池却面前,“你这台机子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不用在这里等。这个要收好了。”

  池却垂眼,把数据卡放进手掌里包起来。其实相机里的照片他都在手机上有备份,只是这台机子存在的意义,池却隐隐感受到,绝不止是里面的1082张照片,和几段低像素的影片。

  他从老陈的铺子里走回民宿,程昇在门口等什么人,看见他,走上来问:“你去哪了,我找你半天,打你电话也没接。”

  “我没带手机,”池却往前走,程昇跟在他身边一起进了屋子,“什么事?”

  很少还能看到出门不带手机的原始人了,程昇问:“你还有多余的空房间吗?我们可能要在你这里多留一段时间。”

  程昇指了指齐柏宜房间的方向:“里面那个祖宗又烧起来了,我们接下来一段时间一直要在牧道上,太奔波了,他现在的身体受不了。”

  池却是很擅长反省的人,仔细想了想,便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猜测是由于昨天晚上,那两个蛋挞让齐柏宜在室外多站的那十分钟产生的问题。

  齐柏宜和程昇都知道拍摄没有准时推进会造成很多不必要的损失,齐柏宜若是能撑必然不会拖延时间,但程昇知道,要没养好病,齐柏宜就一直会是这种虚弱的状态好不了,到时候可能就不只是感冒发烧这样简单了。

  程昇看了眼池却的表情,没看出什么来,便说:“其实他这几年,一直过得挺累的。”

  他和齐柏宜认识十多年,一直和他待在一块,可能对于他的有些潜移默化的改变并不能很清晰地感知到,但回想以前,对比现在,只把两个结果放在一起,说是换了个人也不为过。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尤里麦 暗恋 he 年上 公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