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裹紧自己的睡衣, 把帽子扣了起来。
一个毛茸茸的垂耳兔身影在夜里潜行。
攧手攧脚,生怕发出一点动静。
“啪嗒——”
衣帽间的门被悄悄掩上,温沅把控着力度将锁关上。
黑夜中那双眼冒着金光,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这样的事情在过去两周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温沅已经轻车熟路了。
“唰!”
行李箱被掀开了。
来之前赛得爆满的箱子已经快要吃空了。
Omega猫在角落,他大口吞入了几口酸奶和面包。
窸窸窣窣撕开塑料袋的声响不断响起。
温沅一口接着一口, 直至胃部被全部塞满——
可是不够。
“砰”
Omega瘫坐在了地上,他目光呆滞。
无法被满足的空虚与灵魂的欲念,都在警示着——
温沅开始变得奇怪了。
浴室的门半掩着。
层层激荡的水波撞击着浴缸内壁, 黏腻的水渍顺着壁面缓缓滑下。
刺眼的白光刺破了深掩在怀中的欲求。
温沅凌晨一点的问候显得突兀又诡异。
:柯先生,你最近很忙吗?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柯律居然深夜回复他了。
K:最近这两天很忙。
:我可以来找你玩吗?
:哭哭小狗JPG.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Alpha回应的斩钉截铁。
K:不可以。
:你还没有消气吗?
K:这两天都不可以。
柯律直接跳过了温沅的问题。
他把手机撂在一旁,浅眉皱得紧,手在浴缸里荡起层层波澜。
“好想你……”
-
清晨。
付辛寒起的总是比温沅要早很多的。
他服下Omega提前一晚准备好的药和水。
视线冷冷朝着地铺的方向一瞥。
温沅睡得四仰八叉,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
睡衣随意的朝上掀起露出一截雪白的肚皮。
怎么还看着鼓鼓囊囊的?
Omega紧紧抱着团深黑色衣物,看起来很陌生。
但温沅几乎将整张脸埋了进去,发出极其轻微的鼾声。
真是吃没吃相,睡也没睡相。
付辛寒冷嗤一声便把视线收了回来。
“砰。”
门紧贴在墙上震了两下,这动静很大。
!
温沅猛地睁开眼睛,他看了眼时间。
不好。
要迟到了。
“嗖”的下,Omega窜了起来,他冲进洗浴室里随意洗漱了下。
郴州冬季算不上多冷,就是太潮湿了。
温沅拿出了好几支炭笔,笔身都潮湿了,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黑色丝绒盒。
里面装着的是温沅一直舍不得用的那支炭笔。
这份礼物对于他而言弥足珍贵。
Omega轻轻抚摸上了笔身尾端。
那个“沅”字算不上多精美,不像是机刻。
更像是人手一笔一划篆刻下来的……
“砰砰砰。”
管家在外面敲了敲门。
“温先生,您要的车备好了。”
“来了。”
温沅扣上一顶贝雷帽,带上了副平光粗框眼镜。一身颇具有文艺风范的衣装衬得他格外拔尖。
他杵在原地转了个圈,把自己的穿搭展示了遍。
笑着问:“你看我这样像老师吗?”
Omega“咳咳”了两声,叉着手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管家虽然一脸懵,但还是笑着附和:“像的,温先生。”
得到肯定答案的温沅松了口气。
他的钱包早就在准备几大箱零食的时候就瘪了。
温沅必须要赚上一周钱,准备好给柯律的生日礼物。
虽然柯先生最近总是对他冷冰冰的。
第一份工作面试——绘画班老师。
之前在权仔画室里有耳濡目染过,教小孩子画画简直不要太简单。
都是一些相当简单基础的儿童画,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可言。
可当Omega走入画廊,他目瞪口呆。
挂在墙上所展示出的作品不仅很有技术含量,且极具个人风格。
一看右下角的落款都是六七岁的小孩……
这么卷?
温沅不仅有些忐忑。
“温先生,考虑到您这边并未考取相关证书,只是自由职业——”
负责接应的前台将画架搬了过来:“所以您需要根据下一堂课的讲点来绘画一副作品。”
温沅深呼吸了口气。
对于画画他还是有自信的,毕竟他的画在权仔手上也算是畅销了段时间。
“画一副人像,以素描的形式。”那人看了眼时间:“时长三小时宽裕吗?温先生。”
Omega一怔:“画别的不可以吗?”
他从未下笔画过一次人像,这也算是温沅心中的一个结。
来到维港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去过需多次人像艺术展出的美术馆。
学会的空有技巧,温沅没有冲动也没有想象力去在笔下绘制出一个完整的人。
“温先生?”工作人员见他状态似乎不佳,又道:“是时间不够宽裕吗?”
Omega点了下脑袋:“我需要一个安静一些的环境。”
当温沅从盒子里拿出那只炭笔时,他深呼吸了口气,落在画纸上的手一沉。
他知道沉重的不是笔,而是他过于紧张的心情。
Omega第一次执起的画笔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在地上胡乱涂画的小树枝。
是在七岁的那一年。
温沅也成了留守儿童。
他每天都在等,最初从白天等到黑夜,再到周一等到周二,最后一个月一个月的等。
直到温沅靠在了村头的一棵大树下,捡起了那根树枝——
他开始画天空、大地、新生的草桠以及蜿蜒在墙的藤曼。
但温沅从来没有画过一次人。
比起观察各色的人填饱肚子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啪嗒。”
炭笔落在了地上,裹了一层冬天晴日里的余晖。
温沅愣在了原地。
听到动静的面试老师走了进来,扶了下镜框凑近了些:“温先生……您这是画了一幅——半成品?”
不。
准确来说连半成品都不算,只是个简单的轮廓。
有些恼怒,面试老师看了眼腕表:“三个小时只画出了个这个吗?”
温沅回过神,浅眉蹙在一起,有些歉疚的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很会画人像。”
那名老师嗤笑了声:“不至于吧,看你发来的作品画技已经很成熟了的。”
不过确实很多有点艺术造诣的人都有些怪癖。
他轻咳了两声:“那没办法了,我们这对于兼职老师的水平要求较高。”
温沅指着那幅画:“好的,那这幅画我可以带走吗?”
“当然。”
第一家面试——OUT。
但温沅几乎浑身颤栗着走出了画室门口。
那种发自生理性上的战栗与兴奋,搅和的他想绕着画室狂跑三十圈来缓解心情。
他终于!能画出!人了!!
虽然只是一个看不太出来的轮廓。
温沅在绘画时精神会高度集中,完全顺应自己直觉去落笔。
他高举起那幅画曝露在太阳之左右观摩。
这个轮廓……是谁呢?
温沅打开手机,他完全没在意Alpha昨夜的冷漠。
:柯先生!!!特大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