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站在最前面的高台上,江羽书从始至终都没有朝这边投来视线,他望着前方镜头 :“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回归宴,我是江羽书。”
“在宴会开始前,首先我要为自己前阵子的行为道歉,因为家里保姆的个人行为,让我做出不理智的事,最后也被证实是误会一场,带来的影响却是不可估量的,也给江氏集团造成了影响。”江羽书顿了顿 :“所以我在此宣布,我将以个人名义成立基金会,捐款帮助无力承担学费的学生,此基金会长期有效,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监督。”
江羽书说完,对着镜头轻轻鞠了一躬。
台下不知是谁带头,响起掌声。
等江羽书走下台,记者忍不住凑上去问他关于基金会的事,江羽书对着记者微笑 :“这件事等宴会结束再说好吗?”
记者们看着江羽书有些感叹,酒店时见面还有点胆怯,面对镜头无所适从,今日无论是精心打扮的造型,还是面对镜头和宾客的从容态度,都让人情不自禁信服。
他们看着江羽书远去的背影,脑海里已经想好新闻标题了,江氏集团少爷当众道歉,江羽书承诺为学生捐款,挽回江家和江氏风评!
记者们在心里奋笔疾书,江羽书走到江铭旁边,江铭 :“这位是韩总,你韩叔叔。”
江羽书从善如流 :“韩叔叔好。”
韩立身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微微颔首。
江铭将江羽书刚才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叫来江澄澄,让他帮忙招呼着客人,叫江羽书跟他去一边,杜语琴见状也跟着进了附近的房间。
宴会厅附近有一些没人的房间,用来给宾客休息。
一进休息室,杜语琴就忍不住问 :“小书,你成立基金会是什么意思?”
她语气隐隐带着质问,江羽书以个人名义成立基金会,是想收买人心,还是有别的目的?
江羽书语气平淡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我才知道因为保姆的原因,江氏也受到了影响,所以才想到成立基金会挽回声誉。”
“事到如今,我还在为保姆的错误买单,但是阿姨你好像不高兴。”
杜语琴语塞,再次在心里痛恨保姆办事愚蠢,竟让江羽书没完没了拿这事说事。
江铭也是想问江羽书成立基金会的事,望着江羽书的眼神带上了一抹复杂,他从来没跟他讨论过这件事。
见杜语琴脸上露出了恼怒,江铭开口 :“你先出去帮忙招呼客人吧,澄澄一个人恐怕应付不过来。”
江铭说着顿了一下,想到江羽书一个星期前面对镜头还是胆怯往他身后躲的样子,今天却从容大方的好像生来如此。
他心情一下就变得复杂起来,看着江羽书从容不迫,他一方面觉得不愧是他的儿子,就算被养在乡下十多年,关键时刻还是撑得住场子,一方面又觉得他只是为了稳固地位联姻的工具,不需要这么光彩夺目。
江铭语气不明 :“成立基金会的事,你没有跟我商量。”
成立基金会并不被江铭看在眼里,他在意的只是江羽书擅自做主。
“我想跟你商量的时候,你就会在吗?”江羽书淡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冷嘲,那双浅色的眼眸倒映出江铭的身影 :“我需要你就在吗?不需要陪着江澄澄?”
江羽书语气里的嘲讽意味十足,江铭眉头一皱就想发怒,但触及到江羽书的眼睛,那双总像蒙着一层雾的眼睛,此时眼里写满了倔强、不甘。
江铭一怔,从江羽书回家之后一直盘旋在他脑海里的疑问浮出水面,江羽书的情绪太淡了,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杜语琴和澄澄,他都是一副淡漠又体贴的样子。
他不会因为江澄澄的任性生气,不会因为看到他们一家三口的幸福时刻无理取闹,在不招惹到他的情况下,他不针对任何人。
外界都说江羽书睚眦必报,势必要将江家搅得天翻地覆。
可只要接触过他的人就会发现他的底色是淡的。
这应该是好事,可江铭总觉得哪里不对,也让他偶尔会想起江羽书那双眼睛,直到看到这双眼睛浮现的不甘,他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
他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血缘关系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斩断的。
没有孩子会不渴望亲情。
江铭心里生起一股难言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维系起来,因为这个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因为他平静的表面被打破,露出了一点渴望的内里,被他隐藏的极深,只有这种时候才能窥探到些许。
江羽书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 :“宾客还在等我。”
他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声音轻轻的 :“爸,你不用担心,我会帮家里联姻的。”
江羽书开门走了出去,没有往宴会厅走,走到了洗手间。
他把手放在水龙头下面,水流流了下来冲刷着手指,他捧了一捧水浇到脸上。
交际场合免不了喝酒,江羽书从来没喝过酒,胃有点难受,尚在能忍受之中。
镜子里倒映出他现在的模样,脸颊变红,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想到江铭的表情,他知道,他在江铭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如果他一开始就表现出渴望亲情的样子,什么都不会得到。
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原以为没有,却透过一点小细节发现这份礼物可能存在,和一开始就交到手中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他望着镜子里浇了水在脸上的自己,某一瞬间幻视落汤鸡,余光突然注意到一道身影出现在镜子里,谢梵天从外面进来,江羽书抬了抬眸,伸手去扯擦手纸。
一方手帕递到他面前,谢梵天 :“擦擦。”
水珠顺着江羽书的脸颊滚落,他顿了顿,接过手帕 :“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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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素色的手帕,有股不知名的浅淡香气。
江羽书握着手帕,慢慢擦着脸上的水珠,他对着镜子整理,谢梵天的视线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江羽书的气质淡漠、神秘、沉静,目光情不自禁就被他吸引。但他五官长得也非常好,精致、漂亮,脸沾到了水不仅不显得狼狈,反而多了丝平时没有的脆弱感,偏偏举手投足间又很镇定。
顶着谢梵天堪称直白的视线,江羽书不紧不慢的擦干净脸 :“洗干净后还你。”
一张手帕而已,谢梵天本想说不用,但看着被对方攥在手里的帕子,笑了下 :“行。”
江羽书绕开他往门口走,手不自觉在胃部上按了一下,身后响起说话声 :“胃不舒服可以喝点糖水。”
江羽书脚步顿了一下 :“不用。”
宴会还在继续,活动举办到现在,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成功的。
尤其是在江羽书和江铭短暂消失,杜语琴和江澄澄作为主人与客人交际时,这场宴会的对比达到了巅峰。
江澄澄柔软可爱,在杜语琴跟宾客说话时站在一旁甜笑,作为小辈他表现的足够乖巧、有礼貌,但有了江羽书在宴会上的游刃有余做对比,而且他还养在江家这么多年,参加过的宴会不知道多少。
这样看下来,对比就更明显了。
大家嘴上虽然不说,心里都有了计较,江澄澄怎么会感觉不到那些明里暗里的视线,他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勉强忍耐着。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他的朋友们满脸踌躇,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表情。
最后还是推出了一位代表来跟江澄澄说。
“澄澄,这种宴会下次别邀请我们了。”
江澄澄整晚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为什么?”
朋友尴尬道 :“今天的宴会是江羽书举办的,他跟我们不熟……”
他说的已经很委婉了,他们是江澄澄邀请过来的,整晚江羽书都没搭理过他们,光看着他跟别人寒暄了。
除了像谢梵天他们那种家世能淡定自若,他们这群人完全被忽略了,根本不受宴会主人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