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在江家几十年的陈伯也只能给出一个清瘦的评价，似乎不值得他如临大敌。
另一边，同在群里的林子瑜，乐呵呵的翻完了聊天纪录，看向一旁的抱着电脑打字的陆影安和谢梵天，他们也在群里，只是不像他这么八卦。
“有意思。”翻完群里纪录，林子瑜给了个评价。
陆影安插了一句 ：“什么有意思？”
林子瑜举着手机给他看 ：“江家那位真少爷啊，刚回家就跑酒店去了，今天江伯父和杜伯母亲自去酒店接人，好大的架子。”
江家的事最近几天满城皆知，江铭在闻恬去世后没多久就把江家少爷送到外公外婆身边，一养就是十二年，这事做的不地道。但他们和江家少爷无亲无故，听到这个消息最多也就是议论一两句罢了。
陆影安草草看了眼聊天纪录，不太赞同 ：“一回来就闹成这样，对谁都没好处。”
林子瑜 ：“这样才有意思啊，是吧？梵天。”
谢梵天在他们讨论的时候没有掺和，听到叫他名字才抬起头，也不知道究竟听没听讨论的话题，随意笑了笑。
-
车子开到别墅门口停了下来，门口已经等着一些佣人了。
不同于江羽书第一次进门时佣人敷衍的态度，这次显然严正以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车的还有江铭和杜语琴。
江羽书在最后下车，下车时他注意到一道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稍稍抬眸，对上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生。
年轻、稚气，从头到脚都精致得不行，脸上的打量太过明显，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精心娇养出来的。
他在打量江澄澄的时候，江澄澄也在打量他，第一反应是管家说的没错，的确很清瘦，但转而就被身上湖泊一样淡定从容的气质吸引，再对上那双眼睛，视线幽幽的，像一团雾气，脸又长得漂亮，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神秘、风骨峭峻。
江澄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江羽书超出他的预期了，他愣了一下，才因为杜语琴伸过来拉着他的手回神。
“这是小书。”杜语琴修养极好，温声介绍 ：“你的……哥哥。”
江澄澄张了张嘴，声音呐呐，竟喊不出这句哥哥。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周围的佣人连呼吸都放轻了。
最后还是江铭站出来打圆场，笑着拉着江羽书的手臂往前走 ：“澄澄这是高兴的说不出话了，都一家人，别在外面站着了，快，进门。”
江澄澄下意识看向江羽书，他以为对方会揪着这点不放，再次闹得家里天翻地覆。
可江羽书仅仅在刚下车时视线从他身上掠过，就再也没朝他投来一眼。
江澄澄愣了一下，江羽书的模样远超江澄澄的想象，让他有种自惭形秽的慌张。
他拉着杜语琴的手，茫然地叫了一声 ：“妈……”
杜语琴脸上表情无懈可击，望向江澄澄的眼里满是慈爱，江澄澄是她唯一的儿子，不像别的豪门多子女家庭，需要去争抢什么，性格被养的单纯天真。
“没事。”杜语琴敛下眼底一丝阴郁，柔声安抚道 ：“进去吧。”
屋子里早就做好丰盛的饭菜，只等主人家回来就能开饭，满满当当一桌子。
江羽书看了眼桌上的饭菜。
江铭满脸慈爱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做了点，多吃点，你看看你，这么瘦。”
江羽书没说话，望着餐桌上的菜 ：“我不吃西芹、不吃葱姜蒜、对海鲜过敏。”
江铭愣了一下，去看桌上的菜肴，菜肴都是按照家里人的口味做的，现在桌上就摆着西芹和海鲜，他看向一旁的佣人 ：“把西芹和海鲜都撤了，重新做点不带葱姜蒜的菜上来。”
眼看着喜欢的菜要被撤走，江澄澄 ：“爸！”
海鲜是他喜欢的，江澄澄从小就挑食，平时家里厨师变着法的做他喜欢的菜，就为了他能多吃两口，现在这个人一回来不仅让从小照顾他的保姆被开除，还要撤走他喜欢的菜。
江澄澄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满眼怒气和委屈，赌气道 ：“你要是让人撤走菜，我就不吃了！”
江铭皱起眉，耐心的跟他讲道理 ：“你哥今天第一次回家，多上两道他喜欢的菜怎么了？”
江澄澄不知想到什么，眼眶一下就红了 ：“只是上两道他喜欢的菜吗？从小照顾我的刘姨都因为他被开除了，明天是不是就要把我也赶出去了？”
“胡说八道什么？”江铭气极，看着江澄澄委屈的样子又说不出什么重话 ：“刘姨是自己做错了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羽书站在旁边，静静的欣赏眼前的闹剧，看着江澄澄满脸的不忿。
江铭脸上虽带着怒容，却连苛责的话都舍不得说，杜语琴更是满眼心疼。
“爸。”僵持不下，还是江羽书主动开口，他的语气平静，眼神很淡，像是游离于凡尘俗世外 ：“我出去吃吧。”
他说着也没给江铭思考时间，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江铭反应不及时，竟还真让江羽书朝着门口走了几步。
他愣了一下，看着这个背影，几乎可以想象第一天回家的江羽书在看到保姆带他去佣人房时，是以什么样的表现离开家的。
他以为一定是要将世界闹得天翻地覆的决绝和任性。
可他的背影这么冷静，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大吵大闹，也能让人感受到平静表象下的坚决。
“等等！”江铭上前几步拉住他，眉心紧蹙 ：“哪有出去吃的道理，吃不了的菜撤了就行了。”
江羽书静静地看着他，眼神落在身后的江澄澄身上一瞬 ：“可是爸，我对海鲜过敏的症状很严重，不小心吃到一点都有可能进重症监护室，弟弟那么喜欢海鲜，别让他为难了。”
他说完又要往外面走，江铭拉住他的手臂，看看不省心的江澄澄，再看一脸无所谓的江羽书，心力交猝，吩咐佣人 ：“菜撤了，我说的话你们听不到吗？以后餐桌上少出现海鲜，要是……澄澄想吃，就单独给他做一桌。”
周围的佣人互相看看，不再犹豫，把餐桌上不合适的菜都撤了。
江澄澄一脸不敢置信，愣愣的站在原地，像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爸会说这样的话。
眼眶彻底红了，甩开杜语琴拉着的手，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跑。
杜语琴看着江澄澄的背影，没克制住，转头瞪了江铭一眼，追着儿子上楼了。
江铭轻轻叹气 ：“这孩子被养的太任性了。”
江羽书看着他脸上并不严厉的表情，垂眸不语。
一顿饭吃的食不言寝不语，往日其乐融融的餐桌只有江铭和江羽书面面相觑，江铭极不自在，十二年没见的亲父子，见面的第一顿饭不是温情脉脉，是无话可说的窘迫。
没吃几口江铭就放下了筷子，嘱咐江羽书一句“等会儿让佣人带你回房间”就上楼了。
餐桌上只有他一个人，江羽书也不在意，他用餐的姿态很优雅，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即便是第一次在家吃饭，可他自然的就像在餐厅一样，吃完了碗里的饭菜，把碗递给佣人 ：“再来一碗。”
旁边的佣人刚要伸手，一旁的陈伯先接下了碗，江羽书看了他一眼，陈伯半点没有长辈的架子，帮他添了满满一碗饭。
江羽书顿了一下，接过 ：“谢谢。”
…
佣人们眼神不明的看着在院子里散步消食的人。
刚回来就闹得翻天覆地，回来也没有一点自责、愧疚，还能心安理得的吃完两大碗饭，在院子里散步消化。
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他心大还是什么。
江羽书在院子里看完周边房子的布局、家里的门牌号，虽然不至于沦落到回不了家的下场，但有备无患，记下来会省很多麻烦。
他散了几分钟步，走回屋子想找个人带他去房间，就听见楼上传来的争吵声。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声音并没有压低，完全忘记了屋子里比平时还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