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铭很少被人威胁,还是枕边人,这让他感觉威严被挑衅,但对杜语琴的话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
他和杜语琴结婚多年,早年还有感情,可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应酬越来越多,像他这种富商,不在外面偷腥的才是少数。一茬一茬的漂亮女人,多少感情才能经得起考验?
但要说没有一点感情也是不可能的,没有爱情也有亲情,况且之前杜语琴形象很好,江铭尤其看重家庭,因此两人相处和谐。
但仅有的对杜语琴的尊重也在那场慈善晚宴上,杜语琴让他让江氏丢了大脸后消失殆尽。
现在他看杜语琴就像在看一个污点,偏偏他还没办法将这个污点甩掉,两人之间有江澄澄,而且结婚多年,这时候离婚别人会怎么议论他?
江铭不敢离婚,杜语琴也是拿捏了这一点,才敢跟他破罐子破摔。
江铭看着杜语琴,沉吟片刻,才点头 :“我给你该有的体面,但我要是在外面听到一点不该听的话,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杜语琴当然知道,这个男人一旦翻脸有多冷酷无情。
江铭再没有看她一眼,上楼去书房睡了。
杜语琴待在一片狼藉的客厅,没有佣人环绕,偌大的客厅只余一片冰冷。
江铭走后,支撑着她的源头消失,她身体一软,跌坐在地上,到现在才缓缓接受了一个事实——江铭出轨了。
结婚这么多年,她对江铭的感情也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可是她一直以她的家庭,事业为傲。
可是在此刻,她的事业没了,她最引以为傲的家庭也早就有了裂痕。
杜语琴心底空茫茫的,一片拔凉。
她曾经从一个女人手里把他抢过来,现在又被比她年轻漂亮的女人抢走。
她当然不会觉得她有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已!
她还活着,她还有江太太这个头衔,她永远比那个女人强。
是江铭那个贱男人的错!
杜语琴慢慢抛弃心底那丝悲凉,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从今天开始,她只为自己和江澄澄考虑。
楼下重归寂静,江羽书收拾好桌面,去浴室洗澡,洗完澡擦干头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久违的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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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羽书睡眠质量很好,生活也很规矩,每天早睡早起,几乎没什么坏习惯,但今晚或许是为了等江铭回来,错过了睡觉的时间,导致他现在有点睡不着。
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慢慢酝酿睡意,听到手机响了一声,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拿起手机,是一条消息,谢梵天发过来的,问他订婚典礼上有没有想安排的环节,或者有哪些忌讳。
这个时间谢梵天还没睡,他知道江羽书睡得早,消息发过去再回也是第二天了,有些没营养的江羽书甚至会直接忽视。
但谢梵天还是喜欢给他发消息,见不到人时消息格外多,哪怕回的很少。
没一会儿就收到江羽书的回复 :“没有。”
谢梵天看到消息微微讶异,知道江羽书平时睡得还算早,想了想试探地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足足响了几十秒,快自动挂断才被人接起。
谢梵天都没想到江羽书会接,立马握紧手机,心头狂喜,小心翼翼地 :“你还没睡?还是我发消息吵到你了?”
江羽书下意识摇头,顿了下才反应过来对面看不见,慢吞吞道 :“没睡。”
订婚的日子近在眼前,韩嫣然不跟江家商量。谢梵天却是想问问江羽书意见的,他心里还有点小私心,这么大的日子,江羽书会不会邀请他外公外婆过来呢。
江家人都那样,在江羽书心里应该只有外公外婆是他的家人。
他道 :“我爷爷和外婆也会来参加,你有没有想邀请的人?”
江羽书顿了下,说没有。
谢梵天沉默,江羽书也没说话。
这样的僵持持续了大概两三秒,还是谢梵天先开口打破了,自然的接着刚才的话题 :“我爷爷和外婆你没听我说起过吧?我外婆住在韩家老宅,爷爷身体不好,在疗养院。”
这个疗养院和江羽书外公外婆待的疗养院不同,每天都有专人伺候,是特地为谢爷爷修的,整个疗养院的医疗团队、营养师加起来就几十个人,比住家里安心。
他和爸妈交换着隔三差五就去看望。
谢梵天自动提及,江羽书就静静听着。
他们之间很少聊家庭,即便已经走到订婚这一步。
江羽书的家庭复杂,他感情淡漠,但大部分的感情都陷在家庭上,亲情也罢,别的也罢,占据了他大部分的人生,以至于实在分不出太多感情给其他事物。
谢梵天选择聊两位老人也是希望能让江羽书有点共鸣。
江羽书不说话,谢梵天也不在意,自顾自的从记忆里挑捡点说了。
谢梵天家庭比起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能算是幸福的了,谢家和韩家到这一代只有他一个孩子,可想而知两家会将他视成什么珍宝。
他笑道 :“我隐约有点印象,我小时候应该是淘气的,他们对我又特别好,养成了我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上小学的时候才被我爸干预,勒令他们不许再纵容我,严厉管教,要不然非得把我养坏了不可。”
如果说韩嫣然是慈母,那他爸就是严父了,一个家里总要有一个镇得住场的,但也只是相对韩嫣然来说稍稍严厉一点,在大是大非上会帮他把控方向,除此之外也不怎么管他。
谢梵天也不知道江羽书想听什么,更不知道会不会一不小心触碰到他的禁忌。
挑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像他外婆家门口有一条小溪,他很小的时候喜欢在里面踩水,门前有一颗桂花树,花期很长,开花的时候十里飘香,开繁了就爬上树打下来做成桂花糕、桂花蜜,他外婆很会做糕点……
谢梵天没用多华丽的词汇,但能听出他的家庭是温暖的,那种简简单单的温馨感扑面而来。
谢梵天一直絮絮叨叨把记忆里的事都挑出来说了,听着电话那头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不由失笑。
慢慢安静下来,刚才还因为江羽书不邀请他外公外婆有点烦闷的心,就在这样平缓的呼吸中变得沉静。
谢梵天一直听了好久,轻声说了句“晚安”,才挂断电话。
江羽书睡着了,似乎做梦了,梦到了一条一米多宽,只到小腿的小溪,头顶忽然有什么东西掉下来砸在他头上,他整个人变得很小很小,仰起头看到头顶有一颗桂花树,枝繁叶茂间藏着小小的花苞,凑近闻,能闻到很香很香的味道。
他没吃过桂花做的食物,在梦中他对着桂花树望眼欲穿,希望它开多一点,忽然一朵桂花掉到他仰起的脸上,他慢慢捻起放到嘴里……
可是到最后他在生物钟的促使下睁开眼睛,迷茫地回忆起这个梦,也不记得桂花是什么味道,只有那种望眼欲穿的渴望残留在他心底。
过了好一会儿才消散。
江羽书起床穿好衣服,洗漱好下楼,佣人正在收拾客厅的狼藉,嘴里小声抱怨着。
“是谁干的啊?”
“难道昨天……他们又吵架了吗?”
“不是吧,小少爷还敢招惹大少爷吗,如果是的话,吃亏的肯定也是小少爷。”
江羽书仿若无人般从他们旁边走过,收拾的佣人一看见他立马闭嘴了。
江铭和杜语琴昨晚大闹了一场,彻底撕破脸了,今早江羽书看见他们的脸色却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这么多年的豪门生活,别的没学会,面子功夫上倒学了个十成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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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订婚。
订婚典礼由谢家全权负责,地点选在他们家的一处庄园,地方大的能跑马,风景又优美。
江羽书提前一天被接过去排练,适应环境。谢家订婚的排场很大,邀请了很多商界名流,亲朋好友,除了谢梵天私下问江羽书有没有想邀请的人,韩嫣然连选择都没给江铭。
江铭自然是不敢生气的,他这段时间尝到了甜头,自然要把这段关系维护好,而谢家的宾客里全都是江铭费劲心思想搭上的贵客,这下就宛如鱼入大海一样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