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宽大的手掌触及,栗予过电似的颤了颤,又马上掩饰住。
“抬腿,前面有台阶。”
栗予半信半疑地照做,无意间碰到对方的肢体,才发现chasen另一条手臂也没得闲,虚横在他腰后护着。
栗予放下心来,信任地大胆迈步。
没有视力辅助到底不一样,栗予走的不太流畅,磕磕绊绊地道:“好奇怪,好像在复建,有种半身不遂的感觉。”
只听chasen用他悦耳的声音,字正腔圆地说:“呸。”
栗予扑哧笑出来,还以为听错了,“你说什么?”
Chasen耐心地解释,“说了不吉利的话之后,再说这个,就不作数。”
栗予笑得更加开怀。
然而笑过之后,先前好不容易打消的紧张,再次不易察觉地缓缓浮现。
闭上眼时,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明显。
海风里的咸味,摩挲着他鞋底的青草,还有chasen的一双手。
栗予脸颊升温,后背冒出层细密的热汗。
Chasen又问:“看不见,是种什么感觉?”
栗予正需要转移注意力,思忖几秒后回答,“就像闭着眼游泳。你是不是经常游泳?”
“也没有,一周两三次。你会游泳吗?”chasen问他。
“不怎么会。”栗予上次下水还是高中的体育课。
赶着他的话尾,chasen脱口而出:“我可以教你。”
安静。
怎么教呢,他连脸都不愿露。
Chasen似乎也意识到说错了话,短暂噤声后,他道:“对不起。”
语气懊丧,简直到了生自己的气的地步。
不太确定般的,他又小心翼翼地捏了捏栗予的指腹。
却见栗予看向他的方向,浅浅笑着,对他道:“我等你。”
一转眼,栗予该回家了。
他住的那条街紧邻红灯区,一到晚上十分混乱,程袤川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太晚回去。
“你先走吧,下次见。”栗予笑盈盈地说。
“好。”说着,程袤川站起身。
但栗予半晌都没有听到他离开的脚步。
等了一会,栗予扬声:“你还在吗?”
身后很近的位置,程袤川“嗯”了一声。
“怎么啦?”栗予扭过脸,趴在长椅背上,抬头“看”他。
“……你上次说,之后每次见面都有拥抱。”
“什么?”栗予反问,茫然又困惑。
第一回见完面后他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我才没有说——”
忽然,栗予茅塞顿开。
他恍然明白过来,“你好别扭。”
chasen没有否认。
栗予向他摊开手臂,一个坦率又温柔的姿势,“抱一下。”
第21章 只准一口
假期余下的三天,程袤川和栗予没有一晚不在一起度过。
会面的时间也从最开始的八点出头,提前到了太阳落山的七点钟。
今天周一,但还在假期,所以没有日语课。
不用上班,栗予心情尤其美妙,哼着歌思考今晚带什么礼物。
也还好不用上班,这几天他满脑子都在二十四小时重播见面时的每一个细节,chasen的气味、声音、触感无所不在地萦绕着他,根本无心学习工作。
想起这个,栗予的脸又开始发烫,晕晕乎乎拿起手机,和chasen说:“昨天你牵着我的时候,我手心出了好多汗。”
Chasen秒回他,“没关系,我没有感觉。”
“真的假的?”
Chasen:“因为我也出了很多。”
没人看他,但栗予一脸甜蜜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很有表演天赋地捧着手机倒在了床上。
出门时,程袤川仍旧是卫衣帽子的搭配。
保险起见,他没有穿过任何曾在日语课上出现过的衣服。
但今晚暖和得不像春天,哪怕坐在车里开了空调,都实在很热。
开到一半,程袤川无计可施地折返回家,飞速冲了个澡,换上短袖。
抵达公园,太阳刚刚落山,距离见面时间还有半个钟头。
程袤川带了笔记本来写作业,因为以为还要等上好一阵,但刚在路边泊好车,便看见远处的草坪上,有个眼熟的身影。
栗予正和一只斑点狗玩得热火朝天,又是抢飞盘又是拔河。
一会儿,斑点狗的主人出现,是两位男性,和栗予笑说了几句后,栗予弯腰摸摸斑点狗的头,斑点狗被牵着离开。
很快又有新的小狗找上栗予,栗予一通爱抚后,不厌其烦陪玩一阵,然后目送小狗离开。
如此反复几遍,橙红的天空变为钴蓝,草地上的小狗也陆续离开。
别的小狗都回家了,只剩下栗予这一只。
那么孤零零的,独自留在空旷的草地上。
他看着栗予打开手电,照着脚下的路,慢吞吞走向他们约定见面的长椅,抱着包坐下。
胸腔里的那只小鸟又活了过来,不断啄食着程袤川的心脏。
可天还没完全黑,几分钟里,程袤川看了十多遍时间,被没有由头的焦躁笼罩。
夜空终于收束了最后一丝光线。
程袤川甩上车门,大步走过去。
他险些直接冲上前。
离栗予只剩最后一段距离时,他刹住脚步,平复着呼吸,发去信息,“我到了。”
栗予问:“怎么提前到了这么久?”
即使看不见,程袤川和他对话时仍能感觉到很强的交流感。
栗予总是全心全意地“看”着他,尽管美丽的眼睛里空无一物。
程袤川摸了摸鼻子,“没事就提前过来了,没想到你也在。”
栗予并在膝上的手掌害羞地动了动。
“对啦,今天也给你带了礼物噢。”栗予说,“要不要猜一下是什么。”
他笑容甜美,程袤川却像生饮了一大口柠檬汁,酸得几乎要颤栗。
“花?”
栗予摇头。
“玩偶?”程袤川又试探。
“我才不会送重复的东西。”栗予气恼,他很会挑礼物的。
程袤川低声说:“对不起,我很无聊,所以猜不到。”
“锵锵,”栗予说着,得意地捧出个圆形小盒子,“今天是中秋节诶,你好笨,这都猜不到。”
程袤川又道:“是的。”
怎么突然态度那么好。
栗予把月饼递过去的手一停,怀疑地说:“你吃错药了?”
程袤川没说话,接过月饼。
还好,他没和栗予说过自己不吃甜食这件事。
捏着这个被体温暖热了的小铁盒,程袤川问他:“要不要一起吃。”
“我又看不见,怎么吃?”栗予抱怨他。
程袤川自有办法。
他打开还没有巴掌大的精致铁盒,取出里面配有的迷你刀叉,摆在膝上,将月饼分成工整的八份。
谨慎地叉起一块,他对栗予道:“张嘴。”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栗予的眼睛闪躲了一下,抿了抿唇。
“快点。”程袤川催促。
尽管因为害羞而不情不愿,栗予还是乖乖打开了嘴巴。
粉红的嘴唇,湿润的口腔,柔嫩的舌头。
程袤川初步判断,栗予是个刷牙很认真的人。
栗予张了半天,都不见有月饼进来,狐疑道:“你是不是又在耍我?”
程袤川的眼前,嫩红的口腔一下闭合。
程袤川正色:“关这么快干什么,这个月饼怎么那么容易碎,我刚插起来。”
“哦,对不起。”栗予又呆呆张嘴。
这叉子实在太过迷你,程袤川像捏着一个属于蚂蚁的玩具,缓慢送向栗予嘴边。
月饼碰上嘴唇,栗予下意识往前凑了凑,无意间噙到程袤川的手指。
程袤川只觉得指尖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软弹地一压,又迅速撤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