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性恋(3)

2025-12-17 评论

  空气潮湿微凉,程袤川挎起背包向外走,这里到停车场就几分钟,他懒得打伞。

  一阵紧促又细碎的脚步声在他背后响起,他下意识侧身让开道路。

  扑通一声,有人重重摔倒在了他脚边,连着包里的东西都跟着倾泻出大半,狼狈到极点。

  栗予半跪在泥泞地面上,吃痛地轻轻叫出声,他慞惶地把东西胡乱往书包里收拢,碎发间洁白的耳廓迅速涨红。

  旁边路过的女生走近问栗予要不要紧,又蹲下帮他一起收。

  程袤川偏开头,只当没看见,目不斜视地大步离开。

 

 

第2章 不漂亮吗

  程袤川今天只有这一节课。

  回到家,他在玄关处换鞋,俯身的间隙,一道黑影猛地窜出来给了他一口,然后跳到鞋柜上,卷着尾巴端坐,拿深蓝色眼瞳睥睨他。

  对视了三秒,程袤川决定不和猫计较。

  他放下背包坐上沙发,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手腕上的新鲜伤口以及诸多陈年老疤,拍了张照片发进群里。

  这时猫倒好像知道错了,轻盈地跳过来,在他裤子上蹭脸。

  程袤川把猫当空气,视若无睹地掸掉粘上来的猫毛。

  猫转身走开。

  这只雍容华贵的奶牛赛凯卷毛猫名叫公主,是他双胞胎弟弟程袤山的,一年前斥八千刀巨资购入。程袤川毫不怀疑程袤山是被宰了。

  确实漂亮,还爱撒娇,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粘在人身上,但仅限于程袤山。

  对于从小到大都对动物不感冒的程袤川,猫好像知道这只人不怎么善良似的,平时在家经过程袤川时都要绕路。

  然而好巧不巧,上个月初,两人和往年一样南下滑雪,唯独这次,程袤山摔断了腿。

  骨折一时半会痊愈不了,加上家人担心,程袤山干脆办了一学期休学,写作在家静养读作吃喝玩乐。

  程袤山是回国了,可程袤山的猫还在这儿。

  这边带猫出国的手续非常繁琐,再带回来更是难上加难。于是,照顾猫的任务理所当然地落到了程袤川头上。

  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梳毛擦脸剪指甲,猫爬架猫抓板摆满半个房间,他甚至按照程袤山的指令,每周一次地带猫出门社会化。

  猫开心的时候给程袤川一巴掌,不开心的时候给两巴掌附赠一口。

  不到两分钟,程袤山回复,附带一张午饭照片,程母亲手烹饪的病号营养餐。

  “又咬了?笑死。”

  程袤川又拍了张新照片发过去,详细展示自己布满抓痕的胳膊,问:“你腿怎么还没好?”

  他是真的对动物一点都不感冒。中学时,学校组织去动物园,所有人都围着抱在树上的考拉的灰色圆屁股直呼可爱得要命,唯独程袤川无动于衷地站在最角落,戴着耳机刷手机。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仅仅是出于对猫的生命负责,而这只猫想要他的命。

  “傻逼,我断的是肋骨。”程袤山回,又点了那张照片专门回复,“活该[玫瑰]”。

  群里其他人也出来了,拢共五个,都是中学起认识的朋友,逮着程袤山使劲亲热。程袤川是不让他们去家里的,他们仨想公主也想程袤山。

  程袤山语焉不详地发来个戴墨镜的黄豆表情。

  朋友太了解程袤山这个情场浪子,就算回国也不会闲着,“又桃花朵朵开了是吧?”

  “没,”这句程袤山倒是认真回复了,“就一朵,回头有机会介绍给你们认识”

  几人察觉有情况,大刷表情包。要知道程袤山几乎不拥有稳定的恋爱关系,主动说起介绍,情况非常罕见。

  手机这头,程袤川也兴味地挑眉,他不八卦,但爱看亲弟弟的笑话。

  程袤山嘴却奇严,只说:“等定下来。”

  后面无非就是些起哄,然后话题跑偏,大聊一番球赛和女孩。

  这类话题程袤川没有兴趣参与,他放下手机,从茶几底下掏出袋烟丝,还有个银烟盒,叼着滤嘴,慢条斯理地将烟丝裹进卷纸。

  期间手机持续地震动着,也有人圈他问怎么不说话。

  他一概不理。

  程袤川和程袤山是同卵双胞胎,出生时间只相距十分钟。

  两人肖似得出奇,五官说一模一样也不为过,唯一的区别是程袤川的左耳垂上有颗耳洞似的小痣,寻常很难察觉。

  但没人会将二人弄混。

  程袤山热烈、外放、喜欢博取关注,给自己和公主都开了社交媒体账户,坐拥数十万粉丝。程袤川却冷漠、桀骜、自我,并且极端擅长拒绝,青春期的高频用语是“关我什么事”。

  曾经有一次,程袤山背着他,偷偷把两人的生日合照上传到了公开的社交媒体。

  两张一模一样、俊美得极富冲击力的脸,气质却迥异,一个明亮炙热,一个冷淡倨傲。

  当晚,那条就直接流量爆炸,把程袤山的新手机卡得刷新都刷不动。程袤山邀功似的,把手机塞到程袤川鼻子底下,给他看那条万赞的图文。

  当时,程袤山只听见他哥短促地笑了一声,不辨喜怒,然后拿过他的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等手机再回到程袤山手里,哪里还有什么帖子。

  就连他的账号头像,都变回了灰白的默认——

  程袤川删除了贴文,并且把他近十万粉的账号,也一并注销了。

  窗外雨停了,阳光正好。

  叮一声脆响,程袤川擦亮火机,咬着烟去了阳台。

  群里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程袤山的新任,三个人聊出了三十个人的效果。

  这时,一条新弹窗跳出来,显示程袤山给他发了私聊。

  他心不在焉地点开,发现是张账号截图,扫了一眼,是个什么博主。

  他甩了个问号过去。

  程袤山却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般,发来一条语音,“好漂亮。”

  恶心的少男思春语气,带给程袤川的反胃感和今天课上的栗予比起来只多不少。

  所以这就是程袤山的那个新暧昧对象。

  浅浅吸了口香烟,程袤川连浏览这人账号的欲望都没有,没甚么兴趣地又甩了个问号。

  程袤山和他强调:“这次不一样,我认真的。”

  程袤川回:“好,你认真的。”

  他的敷衍成功激怒了程袤山,这回程袤山发了个视频录屏过来,“你看。”

  程袤川发送了第三个问号,“?”

  他为什么要看。

  “难道不漂亮吗?”

  程袤川无言,漂不漂亮和他有什么关系。

  程袤山兀自喋喋不休,说他很特别,和之前那些都不一样。

  程袤川已然耐心全无,不准备再回复。

  他也爱玩,但和程袤山不是同一种,这样热衷新鲜关系且生冷不忌的行为,他看不上。

  未熄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两人的聊天界面,小框里依稀可见一段瘦白的轮廓。程袤川又点起根烟,没成想,把玩打火机时,他手指一滑,蹭上了播放键。

  视频画面无声地动了起来。

  纤细的项颈,贫瘠的胸口,微微隆起一点的咽喉。

  是个男人,或者说男孩。

  程袤川首先意识到这点。

  不过他只轻微讶异了半秒,然后由衷地想要微笑——要是让程父得知程袤山和男人搞在一起,程父非打死程袤山不可。

  他继续观看视频。

  男孩,却穿了件像裙子似的衣物,布料是薄而半透的轻盈质地,蕾丝垂坠,大量的绑带缚在身后,他拧过身调整。

  视频是在阳光下拍摄的,有过曝般的亮度和梦境似的模糊滤镜。

  烟气灌入肺腑,程袤川呼出口淡蓝的雾气。

  他在刺目的阳光里眯起眼。

  只见细白的手指缓慢拨弄着,片刻,那些杂乱的丝带在他手里驯服,紧密地绑缚住那片单薄的腰肢。

  整理完毕,视频也即将结束。

  手指探向镜头,拍摄者俯下身,准备关闭设备。

  程袤川看到一段尖俏的下巴,嘴唇红软,右侧穿有一枚银环。

  然后鼻尖、眉眼,乃至整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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