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上拳击,今天早上骑马,Brian每天睁眼都跟一个空枕头大眼瞪小眼。
没了胃口,他起身,随意吩咐:“突然想起来,很久没去探望我的法尔西了。”
庄园的小观光车,依旧是圆圆的白色车顶,前排握着玩具方向盘的不再是16岁的修利。
Brian盯着新男仆的后脑勺发了会儿呆。
罕见明媚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管理员将法尔西牵过来,Brian只敷衍地摸了摸。身体某几处隐隐酸痛。他压根不想骑马。
马场新来的草料工,约莫18岁的样子,身形健硕,抱着一大朵干草,从干草后面探出来爽朗的笑容,喊道:“布雷奇先生,上午好。”
12月的气温,连体工作裤里面只穿了短袖,第一次见到庄园主不免紧张,谈起庄园里养的名贵马种又很兴奋,不自觉地靠近,干草都快扎到Brian的胳膊。
管理员刚想出声,地面传来马蹄的震动。
枣红马踏过沾着晨露的草坪,马背上英姿飒爽的身影逐渐清晰。风掀起外套下摆,衬得他脊背愈发挺直。
林苟勒着缰绳,等马彻底停稳,撑住马鞍,右腿顺势跨下,整个动作遒劲连贯。
“醒了?”运动后微微喘着气,林苟昂首阔步,瞥了一眼草料工,捏着缰绳在半空挥了挥,不指名道姓的:“过来。”
Brian的视线被勾了过去。
“有汗。”林苟避开Brian搭上来的胳膊,“吃早餐了吗?”林苟垂下胳膊勾住Brian的手指。
“嗯。”庄园主承认刚才被林某的男性荷尔蒙微微冲昏头脑,现在冷静下来,皱起眉,问:“你早上不是要练拳击吗?”
“教练和家人去塞维利亚过圣诞了,新年后才回来。”
当着仆人的面,牵手算怎么回事,Brian想要抽回来。林苟用力勾住他,偏头看他:“我给你留了纸条。”
“什么纸条?”
“我说我在马场。”
房间里没人,难道他会满屋子找一张小纸条吗?
Brian哼一声:“林苟,以后庄园里不许留纸条,要亲口跟我说,向我请示,知道吗?”
走到小车前,林苟对男仆打了个手势,坐在驾驶位,Brian也不计较副驾了,坐在旁边还要发表庄园新规定。
林苟转动方向盘,先开口:“昨天早晨我跟你亲口说了我去训练,你说我打扰你睡觉。”
Brian:?
所以呢?难道被他斥责两句,林苟就不跟自己说话了吗?
瞥他那副暗暗较劲的样子,林苟勾着笑,说:“后天我要去伦敦,Noah圣诞节正好在伦敦,一起吃晚餐。”
史密斯教授每年都会在圣诞节在学院讲堂开一场公开讲座。
林苟回到贝加,没有时差的困扰,更加没有陌生感。
他就像没有离开过一样,熟练地在书房办公,在马场骑马,拳击读书...比他这个庄园主更自在。
“这没什么不好。”丹妮太太听后安慰他,“他能自在地生活,说明他完全接纳了贝加,我们的担心并不存在。”
Brian勉强勾了勾唇。
这当然很好,他希望林苟喜欢贝加,喜欢热爱才会长久地生活下去。
但这样和谐的生活有时也会提醒自己,林苟曾经离开过。
....
一个平凡的周三。
吴杰齐上班途中连续遭遇两场车祸,到公司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半小时。
会议室坐满了人,他握着咖啡杯一屁股坐下来,面色平静地转了圈,“开始吧,谁先说。”
“我先说吧。”一道男声穿过电流在会议室响起。
吴杰齐斜一眼八个格子的腾讯会议界面,“嗯,行,等一下!”
阿爽吓了一跳,只见吴杰齐瞪着眼睛,指着屏幕,大声呵斥:“林工!你怎么没开摄像头。”
以前他们团队开会,不强求大家看摄像头,只有显眼包吴杰齐一个人开。
可是,可是!
他们公司的合伙人,技术顾问林苟先生一去英国不复返。
吴杰齐严肃地批评他:“你现在是驻外人员了,要注意自己在员工心里的形象,总看不见你算怎么回事?俗话说,见面三分情....”
“今天不方便。”林苟很干脆地拒绝。
吴杰齐:?
话筒声里随后传来一阵模糊的说话音——男人、英语....
吴杰齐:!
“那什么,这次就算了。”他悻悻地说:“下次不可以了。”
开完会,人事部经理问老板:“您之前说要把线上会议必须开摄像头加在公司员工手册里,还加吗?”
吴杰齐朝令夕改,替好兄弟背锅,挥挥手,一本正经地说:“那什么,啊,我想了一下,我们公司码农多,花衬衫脏油头啥的,也不好看,不加了。”
人事部经理:花衬衫脏油头?林工?
英国。
电脑阖上,镜头后面出现一张极具冲击力的漂亮面容。戗驳领的银灰色暗纹套装,低调中透着考究,领针胸针都选用祖母绿宝石,连口袋巾露出的边角都叠得整齐,每一处细节都透着顶级定制的质感。
“不方便?”Brian好不容易等到林苟要跟国内同事开会,精心打扮了一上午,毫无用武之地,必须讨要说法。
“哪里不方便,谁不方便。”
“不习惯,感觉很奇怪,语言难道沟通不清楚吗?”
Brian翻旧账,“在香港我就看出来了,你就是不愿意让你的同事知道我。”
“没有,但肯定不是这种形式。”
林苟无奈地哄他。
这两天,繁忙的布雷奇先生突然放下了亲自对抗老伯爵的执念,交给办公室去做。
他找到了新爱好-看林苟工作。
林苟敲电脑的时候他很安静,可只要跟国内线上沟通,就变得极其不安分。
如果不需要说话,林苟必定要第一时间静音,更别提开摄像头了。
“不过,我说...”林苟撑着脑袋,歪头笑着看他:“你真的要认识我的同事们。”
“也算是合作商的员工。”庄园主拿乔,“可以见一见。”
“保证不乱说话?”
Brian咬牙:“你在质疑布雷奇家族语言的分量?”
林苟笑得不行,拧了下他的脸颊,“下个月我回中国,再找机会吧。”
Brian:?
他脸色唰地变了,急切地问;“你要回中国?什么时候,为什么?”
——
黑色轿车从远处驶来,格雷走到后座开门,拐杖撑着地,沃特先生缓慢地下了车。
“少爷,您怎么出来了。”
他看着Brian在门口等他,心口一紧,快步走上去。
入了冬,腿脚更不方便,Brian上前搀着沃特的胳膊,沃特停住脚步,“这不合规矩,先生。”
如今的Brian已经不再是他的小少爷,是正经的布雷奇先生。明年年初提交正式的继承申请,一切顺利,Brian将在2年后继承爵位。
葬礼的时候沃特只是远远地看着Brian,眼下离得近了,他浑浊的眼睛眯成两道浅缝,像要把眼前的人影看得更清楚。目光在Brian成熟的眉眼间慢慢扫过,从挺直的肩背落到下颌线,眼神里带着几分恍惚的打量。
记忆里稚气的少爷,俊朗的青年到如今沉稳的男人。
他也年迈。
在小会客厅喝了茶,仆人们都去忙了。
今天是圣诞节。
沃特管家拄着拐杖和Brian在东边的小森林散步,他们沿着一条斜坡,走在普顿河的平行小道上。
“谢谢您邀请我来庄园过圣诞节,先生。”
已经退休了,不再服务于布雷奇家族,沃特还是习惯称呼他mylord。姓氏和主人刻在这位老人的骨血里,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这座庞大的庄园。
Brian:“贝加永远欢迎您。”他顿了顿:“这是林苟提议的。”
庄园里不少人都感念沃特先生的照顾,但他们没有资格邀请沃特,林苟代表了许多人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