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条斯理动着刀叉地郑家灿嘴角不经意笑了下。
在场三人中,唯一感到尴尬地郑家言试图转移郑沅的注意力,问起他以后的大学方向。
郑沅看着舞台的眼珠都不带挪一下,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气象。”
郑家言有些吃惊。
和郑沅同龄的郑家凯以后选的方向是法学。
郑家言说去年子公司在澳洲买了六十多处养老地产,还收购了一家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的全部股权。
媒体猜测郑家灿豪掷千金投资的原因之一是他在人口老龄化到来之前,提前布局相关业务。另一个原因是荣书灵以后在会澳洲休养身体,而郑家凯也即将在那边上四年的大学,那边的子公司是郑家灿拿来锻炼弟弟。
“我们都好好奇,Albert会为你这个弟弟准备什么毕业礼物,他肯定也有为你铺路。”
听了郑家言半真半假的话,郑沅满不在乎说:“我和Kyle不一样啦。”
没想到郑沅真的只是选了这么一个不“商业”的方向。
郑家言对本本份份的郑沅说:“都知道你成绩好,还以为你会念金融或者法律,以后来帮Albert。”
郑沅这才转过头,既孩子气又认真说:“气象预警很重要的。要是不早做准备,飓风来临时,最先被摧毁的总是最高那栋楼。”
郑家言问:“所以我们的气象学家真要放弃华尔街咯?”
郑沅笑出酒窝,说:“华尔街有Kyle了。等我学了气象,下次飓风登陆,我给大哥寄观测报告呀。”
郑家言看了看笑得恣意的郑沅。
郑沅问:“怎么了?”
郑家言说:“好意外Albert养大的人会这么有趣。”
郑沅小声说:“其实我这样是天生的,四少没怎么管过我,他好忙的。”
郑家言笑着打趣道:“不见得吧,Albert连并购案都压缩到三周完成,就为赶上你结课日。”
郑沅一听,满脸受宠若惊: “真的吗?应该是凑巧吧。”然后很快,他意犹未尽的双眼又回到了舞台上,又兴奋又小声地邀请郑家言,“大哥,你看他们裙子下面是什么!”
郑家言面露苦色,摆摆手,也不再找话题。
结束用餐,精神世界受到污染的郑家言先行离开,返回酒店。
郑沅则与郑家灿同坐一辆车,缓缓行驶在塞纳河畔,车内的氛围静谧而暧昧,郑沅跨坐在郑家灿的腿上,轻轻舔舐郑家灿的嘴唇上残留着淡淡的酒香。
一个多月没见,郑家灿的回应不算热情,只有捏着郑沅脸的掌心带着一丝危险的温度。在郑沅的手乱摸时,稳稳地攥住了他的腕骨。
“你大哥是不是故意试探我的?” 郑沅假正经地眨眨眼。
虽然换装秀号称雅俗共赏,但东道主的安排要么体面周到,要么“投其所好”。可是郑家灿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喜欢看男人变装的人。
而郑家灿曾提过,这次合作有郑家言的引荐。如果是这样,那么今晚的餐厅安排,或许也是郑家言的手笔。
郑家灿嘴角微微上扬,意味深长地夸赞道:“警觉性好高。”
郑沅扬了扬下巴说:“我又不笨。我知道他对我很好奇。”
郑家灿指尖抚过郑沅颈侧皮肤下跳动的脉搏,说:“刚刚Jack走之前确实和我提起了你。”
“说什么?”
“他说你让人觉得意外。”因为郑沅看起来在郑家灿身边过得太好了些。甚至也保护得太好,像一颗被豢养的宝石。
郑沅问:“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傻。” 郑家灿轻描淡写地总结道。
郑沅哼了一声,见郑家灿并不把这种试探和怀疑放在眼里,也就放心地靠在了郑家灿的肩上。透过车窗,塞纳河上的桥梁一座又一座地掠过,巴黎铁塔在楼宇的缝隙间时隐时现,像一个捉迷藏的孩子。郑沅轻声说道:“明天就要走了,还没去过圣母院……”
夏校的课程安排紧密,郑沅又对课题兴致浓厚,几乎没有时间四处游览,巴黎对他来说,也是第一次来。
都说这个城市很浪漫,要是没有认识郑家灿的人在,他还真想和郑家灿在这里约会。
郑家灿下次你陪我……
提议还没说出后,郑家灿说:“想去看现在就去。”
然后在郑家灿的安排下,他们乘坐的保姆车没有回酒店,而是直接停在了巴黎圣母院外。
夜幕低垂,三扇大门紧闭,刻满圣经故事的雕像在夜灯下华丽而圣神。在车上,郑沅听郑家灿言简意赅地介绍着大门上的那些雕像:下面是耶稣的十二门徒,上面的小雕像是各路天使、先知和殉道者,下方大天使手中是审判“罪孽”的“道德”天平,而门楣上层则是受难后的耶稣……
郑沅从下往上仔细地看着,在这个最百无禁忌的年纪,他并不害怕被任何人审判,更何况是神明。他轻声说道:“要是这扇门真的存在,郑家灿,我们一定是同路的,对不对?”
郑家灿笑了笑,声音低沉而笃定:“是啊。”
就在这时,给他们开门的人来到了车门外。郑家灿领着郑沅下了车,从旁边打开的那扇橡木门走进了大教堂。
郑沅一路紧紧地跟着郑家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回过神时,已经站在了教堂的中心。寂静的大教堂内,只有若明若暗的烛火陪伴着他们。
或许是在圣母悲悯的注视下,让郑家灿想起了他有信仰的母亲。他微微低头,闭上双眼,仿佛在虔诚地祷告,彩绘玻璃的冷光为郑家灿垂落的睫毛镀上铅灰色,让他看起来既遥远又真实。
郑沅痴痴地凝视着深夜和自己站在这里的郑家灿,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郑沅年少时的爱就像暴雨中的野火,不顾一切的燃烧,占有欲和依恋让只要他在郑家灿身边,仿佛被一团炽热的火焰包围,全身都热得发烫。双眼、心跳、身体……都像被点燃了一般,燃烧得没有一丝理智,甚至想要和郑家灿融化在一起。
出来上课的一个半月里,这种岩浆般流淌的感情终于冷却了一点,却也让郑沅患得患失。
郑家灿我以后可以站在你身边吗?
我们会因为未知的事情分开吗?
我怎么才能足够强壮、足够优秀、足够与你并肩?不再害怕失去你?
郑家灿问:“在想什么?”
郑沅伸出手,握住郑家灿的手,手指轻轻拂过他手背凸起的青筋。
郑沅低声念道:“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诗句坠地的刹那,教堂中的四百根蜡烛同时摇晃,郑沅吻了吻郑家灿的无名指,将博尔赫斯的孤月烧成熔化的银,滴落在彼此紧扣的指缝间。
作者有话说:
小郑:求婚了哈,郑家灿没有答应是他没听懂。
(大郑是懂了的)
第33章
“然后我们这样的关系维持了一年多后,在我上大学之前分开了。”年少轻狂的故事戛然而止,郑沅停顿片刻,缓缓开口时语气平静得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郑家凯错愕:“分手?你们三年前就分手了?为什么?”
郑沅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监视器屏幕上映照出一团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柔软生物,是穿着鹅黄色睡袋的郑糕糕。
心中涌起一阵酸涩的情感,他说: “热恋期过了呀。”
郑家凯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是毕业那年发生咗什么吗?”
郑沅说:“你忘了吗?那年我闯祸了。”
郑家凯努力回忆,终于想起过去的一段新闻:“豪门恶少买凶暴打平民!夜店门外血溅五步 苦主:佢笑住睇我流血。”
因为这件事,郑沅因此还被关在家里反思了两周。
而且先有郑沅在游艇俱乐部动手打杜祁昀的“前科”,又冒出他仗势欺人的新闻,郑沅的“疯”名也是那个时候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