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温委实是没胃口,简单吃了点肉和蔬菜,就放下了餐具。
他轻轻擦去嘴唇的油渍,“等这件事过去后吧。伯德是个好孩子,也有着和爸爸妈妈相同的想法,他也介怀着我的过度干涉。”
阿尔弗雷德说:“那么希望事情决绝后,你能回归正常的生活。”
没有父母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去照顾一个不识好歹的家伙。
“爸爸,昨夜埋伏在布拉纳家的杀手是不是加里韦斯特安排的?”布兰温先支开了服侍的佣人方问出内心的困惑。
儿子的提问来得很突然,阿尔弗雷德神情一滞,然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布兰温只是默默地看着父亲的举动。
“你为什么会来问我?”阿尔弗雷德未做正面回答,而是好奇这一点。
“因为您对我的动向了如指掌,我去过哪,见过谁,喝过什么吃过什么,您都清楚,既然如此,在苏格兰场消失许久的艾德蒙贝伦杰忽然出现在伯德的病房也定然瞒不了您。”这就是布兰温要问清的疑惑,“是您通知的加里韦斯特,对吗?”
儿子的拆穿并未令阿尔弗雷德感到丝毫的心虚,反倒欣慰地说:“你如果能更快地反应过来,我会更高兴的。”
“是您做的。”
“是,怀斯曼家族与加里韦斯特两方中必须有一个彻底将嘴巴闭上。加里韦斯特要活下去就必须把他的尾巴清理干净。”
第95章 NdD0gS(一)
艾德蒙的确咬得太紧,查出的真相再多一些必死无疑。
儿子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内,阿尔弗雷德没有出声打搅。他从不担心布兰温会作出损害公爵府利益的事,所以他几乎有问必答。
“爸爸,您希望哪一方能胜出?”布兰温也仅仅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仿佛有与艾德蒙一样的怪病,得到答案并不会做什么,但就是想解决疑惑。
阿尔弗雷德勾唇轻笑,这个问题在他听来有几分幼稚,“没有值得我期望的,我希望我的世界能安静点。”
布兰温大概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既然你仍坚持帮助那个孩子,那你就要随时注意自身的安全。加里韦斯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出行还是要调动安保跟随,否则我和你母亲不会放心。”
阿尔弗雷德检查过安保的调动记录,除了金丝雀码头的两次事件以及昨夜外,没有别的调派记录了。那个不长眼的狗屁神父如果依然不计后果地办事,他的孩子很可能会受到殃及。
“不要为我担忧,没人敢伤害我。”布兰温安慰父母,尤其是母亲奥莉维亚,“那些疯狗知道我的父亲是谁,除非他们是真的疯了,想尝尝您的手段。”
“那我是不是应该直接派人杀了加里韦斯特灭口,”阿尔弗雷德开玩笑地说,“我的宝贝儿子都这么夸我了。”
布兰温缓和气氛地对母亲笑了笑,“您再夸一夸爸爸,他是不是今晚就睡不着了。”
奥莉维亚笑着摇了摇头,“我的儿子果然还是像你多一些,亲爱的。”
温馨时刻结束,离开餐桌的布兰温要再去金丝雀码头的医院,他已经接过佣人递来的外套,坐在客厅的母亲却拦住了他。
“今晚好好在家休息,宝贝,答应妈妈好吗?”
布兰温又将外套递还了佣人,挨近母亲落座,“好的,妈妈。”
“这段时间里,我以为你在学校里上课,直到有一天下午茶和那些夫人们聊天才得知你居然没去学校。”奥莉维亚舍不得责怪儿子,而是瞪了一眼走近的丈夫,“你可以向妈妈坦白的,当时听到你没在学校的消息,我真的吓了一跳。”
布兰温很抱歉,“对不起妈妈,我隐瞒是不愿您为我担心。”
“下午茶结束后,你妈妈回来骂了我一顿,说我不像个父亲,只埋头处理公务和陪国王消遣,一点也不顾自己孩子的安危。”阿尔弗雷德的神情既可怜又无奈,一副拜托儿子为他解释的模样。
“您不要怪爸爸,事发突然,我不能眼看伯德受伤却无动于衷。”布兰温托起母亲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亲,“我太慌张了,所以只做了眼前的事,向学校请假,并未告诉爸爸就擅自调动了安保,他也是不知情的,您就原谅他吧。”
奥莉维亚的怒气其实早就消了,她也并非真的生气,更多的是对丈夫和儿子的关心。
回房前,布兰温给医院打了电话,叮嘱贾尔斯多加小心。
对于街上营业的酒馆而言,现在时间尚早,尤其是开在偏僻街道的,巡逻的警员很少会过来巡视,久而久之就又乱又吵,喝酒闹事层出不穷,妓女也更喜欢站到这些地方的路口和街边招揽客人,然后在黑暗的角落里进行交易,遇到要面子的男人就会在周围的旅店开房。
格雷文怀斯曼收到一家酒馆的老板的消息,说看见了他们要找的人搂着一名妓女走进巷子里。他立刻带人从附近蹲点的位置赶过来,持着手枪追踪到巷子内,发现了一家破旧的旅店。
他警告旅店老板不要出声,问出那个男人住进哪个房间,留了一个兄弟在一楼堵截,剩余的都跟着他上去抓人。
门被一下撞开的刹那,格雷文瞧见床上的男人“腾”地从女人身上弹开,光着身体错愕地看向他们,女人则惊恐地拉过被子遮盖自己。
男人要拿脱在地上的裤子,里面有把枪,格雷文当即察觉对方的目的,先开枪把男人的手打穿了。戴着消音的枪声不大,但近距离的开枪射击还是免不了吓坏女人。女人躲进被子里尖叫,而受伤的男人正在凄惨地嚎啕。
格雷文让兄弟关起门,以免打扰到旁边住客的兴致。接着一步步迈近频频挪动屁股后退的男人,直到把人逼近死角。
“克莱因肖。”他点着男人的名字缓缓坐到床边,盯着那张在寒冷的夜晚还淌着汗的脸,问,“找你挺久的,没想到你在这快活。说吧,加里韦斯特在哪?”
“我,我不知道!我很久没见过他了。”
男人的答复没令格雷文满意,他冲兄弟招招手,一发子弹打在了男人的大腿。
他在惨叫声里继续重复问同个问题,语气轻飘飘的,“加里韦斯特在哪?”
男人依旧固执地摇头,他疼地说不出话。
手下的弟兄机灵地上去往大腿伤口踩一脚,还没使劲,痛苦的叫声再次拔高。
“说吧,在哪?你不用害怕他会找你算账,因为泄露他行踪的不止你一个,你在怕什么?”格雷文挠挠耳朵。
“我真的不知道……”
男人整个躯体都在颤抖,疼痛使他保持不了静止不动,连吐字发音都万分艰难。
“别这样,克莱因先生,我们的时间是有限的,长夜漫漫,我是真心不想妨碍你和女人快活,您还是如实告诉我吧,好吗?”
“他可能在,在奥兰多的家里。”男人哆哆嗦嗦地说。
他看着眼前微笑的男人起身,并说了“谢谢”,他以为自己得救了。
格雷文走了两步陡然回头,指使手下拿东西捂住男人的嘴,他举枪利落地朝大腿内侧开枪。鲜血骤然像花似的炸开,男人凄厉地叫了一声就闭了眼,不知道是死是活了。房里只留下了个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的女人。
这可能是他杀掉的第四个人,名单里的最后一位,和前面的回答如出一辙,都指向巴特利特奥兰多在郊区的别墅。
那可就难办了。
他立在客房前拿出一根烟含嘴里,手下掏出打火机给他把烟点燃,窄小晦暗的廊道静悄悄的,他分明记得十分钟前淫荡的声音此起彼伏,每个门里都仿佛有人在做。他抽着烟下楼,老板抱头躲在收钱的高台后面,一声不吭。
雪夜是寂寞阒然的,总有人在这样的漫长里悄无声息地死去。
当今时代靠收音机和报纸最快地传递着各式各样的消息,世界局势、金融以及社会新闻是关注度最广的,而家家户户几乎都有订购报纸的习惯,加里韦斯特一睁眼,就从送到的报纸上获知他的又一个帮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