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们之间非要用这样的方式去相处?
“他归还钥匙,说房子不是他买的,他不能接受。”贾尔斯有时候真的会被伯德那小子的一些言行举止气着,“他分明清楚自己的能力,却还是强撑着不肯接受您的好意。”
“换成以前的伯德,他不是这样的。”布兰温料到了这一点,闲暇的他坐在花园中的亭子里看雨,“他会开心地接受,然后默默地在日常中对我更好。他不是个擅长闹别扭的孩子,是后来发生的事影响了他。”
他很清楚,造成伯德如今这副模样的前因后果,故此他没有强迫伯德做任何不喜欢做的事,没有明知报仇的危险而限制伯德的自由,没有用身份和权力向伯德施压,没有警告伯德只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事。
他一直都清楚,所以他能对伯德无尽的宽容和容忍,心甘情愿地为他着想。
这何尝不算一种弥补。
第108章 N0bIlITyA(八)
贾尔斯当然是拒绝接收钥匙的,他知道少爷一定不会同意,也知道钥匙一旦真的归还就很难再送回伯德的手中。伯德那么倔犟的性格,估摸宁愿睡在公园的长椅上也不愿意二次接受这份原就是为他着想的好意。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认为有必要告知您。”
布兰温捉着金勺子慢慢搅拌着加入了牛奶的红茶,渐冷的天气很适合喝一杯,“什么事?”
“事关您和爱丽丝小姐的。”
贾尔斯的话令他的手顿了顿。
“这不是几天前的事了吗?”
“对的,不过在后厨餐厅还没有结束,我听到了些流言蜚语。”
布兰温从贾尔斯的口中了解了近来员工的情况,方得知她们在餐厅说了些什么,他也委实没考虑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只是来了一位女客人,就能够让她们那么兴致勃勃。
“伯德呢?”他没为此生气,相反他更关注那个家伙的反应,“他有说什么吗?”
贾尔斯背手站着,摇摇头,“没有,不懂是错开了用餐时间还是什么原因,我最近在餐厅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可能是有事要忙吧。”
布兰温眼里的光黯淡下来,失落是有的,他想看到的是伯德出言堵住了厨娘们的嘴,哪怕反驳一句,他都会感到高兴,“是哪里不舒服吗?你问下巴内,或者直接请家庭医生过去一趟。”
贾尔斯与少爷聊完伯德的事情,回去就找来了宿舍,开门的是伯德,巴内已经去克劳德的枪械室学习了。
“听说你这几日胃口不好,都不常到餐厅吃饭了,是怎么回事?”
伯德请贾尔斯进门,他们在方型的玻璃窗前坐下,圆桌上摆着一只插花的花瓶,还有两只水杯和一壶今早换过的饮用水。
“天气的缘故吧,缓一缓就好了。”伯德只能这么编造,总不能直说是因为不想听见厨娘们的八卦吧。
“伯德,”贾尔斯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臭小子,模样是越长越好看了,乌黑的头发和优秀的五官,与小时候那瘦得像猴子似的样子根本联想不到一块,“这是少爷的吩咐,他知道你的近况,他在担心你,所以你若是有事情不要隐瞒。他从前是不得已骗过你,可是他这些年对你的付出却是真真实实的。你们不该闹成这样。”
伯德知道布兰温在关心自己,内心很触动,但他隐藏了情绪,没有表露出来,“没办法,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人是不可能在一次次的遭遇里还依旧一层不变的。我也更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还像从前那样。”
他难道不渴望回去吗?可是连小孩都明白,时光是无法倒流的。
何况,就算回到了过去又能怎样?他已经没办法再以小时候的情感去看待布兰温了。
贾尔斯也自知身为外人,他不适合去插手少爷与伯德之间的问题,从来都是把握着分寸,提一两句就作罢。
家庭医生还是过来替伯德检查了身体,确定没有生病,他才带着医生离开。
生活在雾都的人能在一天内看到多云的阴天、日光充足的晴天和乌云密布的雨天,就像上帝乱七八糟的心情。骑着自行车的艾德蒙刚淋湿了衣服,转眼就被日照和秋风吹干了,他现在感觉浑身有种臭烘烘的味道,伴着风里的咸味。
巴特利特奥兰多在金丝雀码头的仓库,刚走出门口,就瞧见了迎面扶着自行车走来的艾德蒙,他友好地主动打着招呼,“你好,警探先生。”
“你认识我?”艾德蒙提前一天通过电话联系的奥兰多,并约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他闻言首先表示了疑惑,在他的印象中,他貌似没有和奥兰多真正意义上的打过交道。
巴特利特奥兰多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你是上过报纸的风云人物,即使没有正面交谈过,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稀奇。”
他示意手下开路,引领艾德蒙到仓库后面的洋楼里坐坐,并派人帮忙推自行车。
“其实前来打搅你是因为我受了阿洛怀斯曼的委托,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落座的艾德蒙接过递来的茶水,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巴特利特奥兰多早有所料,他神情自然地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阿洛怀斯曼早前就找过我,但我的确不知道他的弟弟在哪。如果实在没什么头绪,你可以去问一下罗兰维斯塔。”
“罗兰维斯塔,赌马界里有名的人物。”艾德蒙故作思忖地问,“他和这件事有关系?”
“不确定。”巴特利特奥兰多亲自擦拭着绅士棍,目光没看着面前的警探,“几年前维斯塔家族有个年轻人死了,曾怀疑是格雷文怀斯曼杀的。”
“找到凶手了吗?”
“不知道算不算凶手,也许是凶手,也许是替罪羊。”
艾德蒙听出了奥兰多的言下之意,故而问:“所以你认为维斯塔也有抓走格雷文怀斯曼的嫌疑,为了弄清当年的真相是吗?”
“或许吧。”巴特利特奥兰多很精明,没有给出任何肯定的回答,“也可能是怀斯曼家族的哪个仇人,警探先生应该对我们这些家伙有一定的了解,出门做事随时有可能结仇,哪天死在大街上或者家里也不奇怪。”
经过几番的交流,艾德蒙对奥兰多的为人也有了底,“你与阿洛怀斯曼有仇吗?”
巴特利特奥兰多讶然地问:“当然没有,警探先生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么认为?”
“他说你杀了一位名叫迈克尔辛的男人,那是他的亲人。”
“什么!这完全是诬蔑!”
艾德蒙凝视着急忙解释的奥兰多。
“我根本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男人,连长相都没见过,又怎么可能杀他。这纯粹是构陷,我是可以告他的!”
巴特利特奥兰多急切的神情仿佛真的没有撒谎,艾德蒙在内心细细斟酌着,得出的结论是,两个家伙的交代真假参半。
“我很好奇,”艾德蒙环顾着客厅的布置,最后视线又落在了对座人的脸上,“你和怀斯曼家族究竟有什么过结,我相信的不是怀斯曼,而是相信诬蔑或是构陷从来不是平白无故的。”
他不能直接提起加里韦斯特,不然奥兰多定然会觉得他已经把人盯死了,他有很大概率会再次遭受袭击。至于他现在还敢上门,是在赌奥兰多还没得知他之前就知晓加里韦斯特躲在别墅里的消息。
巴特利特奥兰多笑了笑,无奈地说:“站在我的角度来看,我真的想不起哪里得罪了怀斯曼家族,如果阿洛怀斯曼态度坚持,那么麻烦你帮我沟通一下,再告诉我。”
“好吧,我尽量。”体会到了奥兰多的狡猾,艾德蒙没再久留,他知道问下去也不会有个结果,“我还有别的事要办,假如你有格雷文怀斯曼的消息了,也烦请你致电通知我。”
“好的,我全力配合。”
离开洋楼,艾德蒙在一阵阵的海风里蹬上自行车,歪歪扭扭地踩出了海岸,拐进了街道内,找到一个暗红色的电话亭,拨打了公爵府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