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闭嘴!”阿尔弗雷德阴沉着脸低吼。
布兰温的眼眶有点热热的,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缘故,他还是很平静地说:“停车,我要自己待会,你送爸爸妈妈先回去吧。”
为难的贾尔斯没有减速,现在车上公爵的权力最大。
“停车!让他下去吹吹冷风,他是酒喝多了,脑子不清醒!”
奥莉维亚听丈夫要将儿子干下车,担心地劝说:“夜里不安全,亲爱的不要……”
公爵夫人说着,贾尔斯已然把车停在了路边,布兰温打开车门下来了。
阿尔弗雷德握住妻子的手,示意不要再劝,他则吩咐贾尔斯,“把你的配枪给他,让他走回去,想清楚。”
贾尔斯卸下腰间的手枪,从关门的副驾驶车窗递向外面,布兰温拿到手中,放进挂在手腕上的外套的夹层里。
他立在原地看着汽车渐行渐远,路灯的光把他的影子拉长,他左右望了望无人的街道,寂寥地在路旁坐了下来。
他很烦,脑袋里乱糟糟的,既想笑又想哭。他翻出偷偷藏在口袋的烟,咬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抽着烟,站起身,朝着汽车消失的方向慢慢走。
街边酒吧投射在道路的灯光吸引了布兰温的视线,他立在敞开的大门前不动,里面的喧嚣声像酒缸内不断溢出的酒,他闻着空气中充斥的酒精味,抬腿跨进了纷乱的环境里。
他经过坐满客人的酒桌,听着那些人喝酒打牌,还有摇骰子的声音。周围的烟味有点重,他索性把没抽完的第三根烟夹在指间,打算去吧台问老板要个烟灰缸,将烟熄灭。
身后的一声透露着火气的“喂”在嘈杂下尤为的突兀,在布兰温听来就是在喊自己的。他转过身,见适才打牌的酒桌上站起来一个胡渣邋遢的中年男人,白色的背心将隆起的肚皮勒得有点紧,胸膛却还算宽松,明显是个常常喝啤酒的酒鬼。
“你的烟灰弄脏了我的皮鞋。”
布兰温下意识垂眸往男人的脚看去,缝过补丁的黑鞋头上确实有那么丁点的灰烬,可这酒吧内哪里都有人抽烟。
“看什么看!”男人被那像在瞧垃圾的眼神刺激,一怒之下跨步要上手揪这个满身透着金钱味道的家伙的领子。
学过击剑的布兰温后退半步躲开了,他秉承着来喝酒消遣,没有心思招惹是非,小事化了地说:“我可以赔你钱,你能买一双新的。”
同一桌的其他人也离开凳子起身,看势头是要动手,合伙来找他的麻烦。
“赔钱,一双不够。”
布兰温大概明白了男人的目的,原来他一进门就被当成猎物了。
此时在包间外的客人正慢慢地安静下来,投来的目光也越来越多。
“那么你要几双?”
男人在心里暗忖自己没找错人,这个家伙肯定很有钱,并且怕麻烦,他借机指着挂在手臂的外套说:“把你的衣服给我。”
布兰温缓缓摇头,“不行,我能给钱,但不能给衣服。”
有钱人都会把贵重物品放在西装外套的夹层里,因为放在裤兜里会影响形象,这是上流社会人士的一种心照不宣的普遍行为。
男人断定夹层中有值钱的东西,即使答应赔钱也不肯罢休,“如果你舍不得,我们就自己来!”
眼看几个男人蠢蠢欲动,布兰温用另一只手取下腕上挂着的外套,然后递去男人的跟前,“你真的要吗?”
男人自以为对方是在害怕他们人多,见目的得逞,高兴地一把抓过外套,握在对方手里的枪在失去外套的掩盖下露了出来。
布兰温在取外套的时候,右手是伸进了夹层拿枪,然后托着衣服送过去的。
酒吧里的客人终于默契地噤声,犹如一只只惊弓之鸟。
“还要吗?”布兰温一点点抬起胳膊问。
挨枪口指着脑门的男人也像个瞬间长大的孩子,乖巧且懂事地不再执着着不属于自己的外套了。
“发生了什么事?”包间内的柯林斯霍兰德察觉到门外的动静不对,打开门茫然地问在场的客人。
第124章 延命菊(一)
惊呆的客人没空理睬一脸迷茫的柯林斯,柯林斯只好自己走出来一探究竟,然后他就发现布兰温正举枪指着对面的男人。
“喂,布兰温。”他立马叫着名字,绕开凌乱的酒桌走近,还将抬起的手臂压了下来,“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
布兰温见来人是柯林斯,再者举枪也不过是威慑,并无真要开枪的意思,索性借坡下驴,垂下手说:“路过进来喝酒。”
“这些人呢?是什么情况?”
“你问他们。”
柯林斯斜睨着寻衅滋事的男人,男人立即认错地解释,“对不起,是个误会,衣服还给您。”
男人双手捧向布兰温,布兰温偏过身没接,是柯林斯碍于周围酒客的目光,替布兰温把衣服接下的。
“是误会也道歉了,散了吧。”柯林斯尴尬地笑了笑打圆场,接着拉布兰温的手腕带往他的包间,再强调地大声说,“误会解除了,大家接着喝。”
乌烟瘴气的酒吧又渐渐地恢复热闹。
他压低嗓音,凑近布兰温问:“你今晚不是去聚餐吗?为什么会来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
布兰温疑惑地觑向柯林斯,“你怎么知道的?”
“下午在咖啡店遇见了爱丽丝,她告诉我的。”
“已经结束了,经过看见它在营业所以想进来喝杯酒。你呢?你又是和谁一起出来鬼混的?”
柯林斯几不可查地顿了顿,“嗯……伯德。”
布兰温跟随的脚步蓦地停在了包间前。
这种对客人没有限制要求的酒吧是最普通的,环境鱼龙混杂,赚进口袋的钱不分阶层,装修自然没那么多讲究,隔开包间的墙板只能阻挡外面窥探的视线,一点消音的用处都没有。
门边的说话声,坐在里面的伯德能听得很清楚。
“去吧台坐吧。”光是听见伯德的名字,布兰温的心跳就会失控,分别两年使他有些不懂要如何去面对。
面对这份埋藏在心里的感情。
布兰温不愿意踏进包间的原因,柯林斯大抵心知肚明,他随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去吧台落座,向调酒师重新要了两杯朗姆酒。
布兰温在酒里品尝到了清新的柠檬味,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甜味,将朗姆酒的烈性降低了。
“你不是要准备竞选议员吗?”柯林斯歪头低声提醒,“他们于你而言就是选民,你届时是需要他们手中的选票的,你还那么冲动地掏枪出来,你疯了,小心他们传出去诬陷你是个危险分子。”
布兰温端着晶莹剔透的酒杯,玻璃在头顶的灯照下折射着光,杯子在他纤长的手指中仿佛变成了一块价值不菲的宝石。
“没办法,我同意给钱,可惜他们不要。”他的态度很无所谓,“如果我连这些混蛋都不能吓唬,那么我也不必参加选举了,还不如回学校研究我的课业。”
柯林斯算是看出此刻的布兰温心情不太妙了,由衷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今夜的晚餐用得并不愉快?”
“没有,挺好的。”布兰温矢口否认,“我可能要订婚了,明年或者今年年底吧。”
他说着撂下酒杯,指指柯林斯放在一旁的外套,“帮我拿烟,和枪一起放在夹层里。”
这两年柯林斯与布兰温偶有往来,有时间会约着出门玩,去桌球俱乐部或者高尔夫球俱乐部。假期长呢,还会带布兰温去克伦威尔的空军俱乐部喝酒,对于这个家伙会抽烟的事,他也早就知情,看着布兰温抽烟没什么稀奇的。
“烟对身体没好处,你还是尽量戒掉吧。”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劝说。
布兰温习惯抽稍微细支且味道寡淡的烟,毕竟他也不喜欢过重的烟味,“戒不掉,每次心烦都忍不住抽一支,这么做我能冷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