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怀疑那孩子的父亲也是马修的战友。”贾尔斯的思维转得飞快,“有的,不过具体的家庭情况不了解,如果您要查恐怕会比较麻烦。”
“或者问问他的家人和邻居。”布兰温知道自己出于马修的缘故,介入进了父亲还未允许他触碰的层面了,“暂时不查。”
他不能未经父亲同意就贸然这么做。
贾尔斯没有意外,只是人现在送到医院,他见过韦斯特动脚踹翻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以后出院再将孩子送回到这个变态手中并不安全,“嗯,那您接下来要怎么安顿他?”
这也是因为与马修的情分,他多管闲事地问了一句。
他们走出医院,在门口停下了脚步,雾都天气总是这样的阴晴不定,清晨还有稀薄的阳光透过云层,现在阴雨绵绵的,拂面的风又湿又冷。
布兰温在原地等待,贾尔斯冒雨跑去汽车里拿伞。
坐进车内,布兰温用随身的手帕擦拭衣服上的雨渍,经过了一阵思考后,说:“韦斯特或许不希望他活着。”
贾尔斯关闭主驾驶车门,神情愣了愣,启动着汽车,“那个孩子脱离了韦斯特的掌控,这样的性格确实会出事。”
他顿了顿,谨慎地询问少爷,“需要再派两个人守住病房吗?”
“不用。”布兰温朝车窗外望去,街边形形色色的路人不疾不徐地穿梭在雨里,他们已经对这种天气习以为常。
贾尔斯猜不透少爷脑海中的想法,也就不再问下去了。不过依照少爷目前对待那个小子的态度,是不会再放回孤儿院的。
布兰温的确不会这么做,可是他也不会冒险将伯德带回家。
毕竟伯德内心住着一头牛,浮躁且莽撞的个性并不适合待在公爵府。
奥莉维亚十分心疼自己的孩子,在餐桌上勒令布兰温放下刀叉,她要亲自给布兰温喂饭。布兰温心里别扭地接受了母亲的要求,然后庆幸今天的新伤藏在了袖子里,否则母亲大概会给父亲打电话,催父亲回家,说家里发生了大事,其实只是他被咬了而已。
“昨天救下的孩子,宝贝有什么想法?”奥莉维亚很关心这件事,她没有忘记父子口中所说的小男孩,“如果你不喜欢,妈妈可以让他到乡下生活,家里有庄园需要打理,会有人教导他的。”
布兰温擦拭唇角的奶油,他听懂了母亲的意思,他们有一半的想法是一致的。
“妈妈,他和马修有关,我希望给他一次机会。”
奥莉维亚认真看着布兰温的眼睛,须臾后,她微微笑说:“你要征求你爸爸的意见。”
阿尔弗雷德是与国王共进晚餐结束才回来,他亲吻了妻子,正当要洗漱的时候,一通电话打进了府上。
“儿子在书房等你,不要忘记了。”奥莉维亚回卧房前提醒,“他有事和你谈。”
“嗯,你先睡吧,晚安。”
“晚安,亲爱的。”
阿尔弗雷德送奥莉维亚上楼,然后走去客厅一角接过女仆手里的听筒,听见了加里韦斯特的声音。他松着衬衫的钮扣和领带,敞开领口,眸光逐渐深沉,“我不管你在孤儿院做了什么,擦干净屁股。”
电话另一头的韦斯特握着听筒的手心冒着冷汗,他今天找过公爵三次,均被接听电话的助理搪塞,称公爵外出,不在国务办公楼。他的心就一直悬着,唯恐是孤儿院的事情惹恼公爵,所以公爵才拒绝接通他的电话。
昨天虽然也向公爵汇报了事件起末,但是他没有在一开始就坦白引发事件背后的原因,只说那只“小老鼠”犯了错,布兰温少爷心善送去了医院。
他现在要向公爵坦白自己隐瞒的事情来试探公爵的态度,带走伯德的是公爵府的少爷,他不能带人明目张胆的灭口,只能通过公爵来解决这个问题。
“我保证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阿尔弗雷德并不想听韦斯特再三强调,将通话挂断了。同时,他似乎料到布兰温找他谈话的内容,很可能就是韦斯特口中的这只“小老鼠”。他摘下领带,在踩上楼梯的时候把它挂在了扶手。
书房是公爵府存理书籍的地方,内有一万余本名画著作,需要佣人每三日来打扫一次卫生,防止书页蛀虫。
阿尔弗雷德推开红木双扇门,穿过陈列的书架,在中央的阅览位看见翻动书面的布兰温,桌面的台灯亮着白光,他走近,布兰温也抬头看向他。
“父亲。”
“你母亲说,你有事情要和我谈谈。”
布兰温合上厚重的书本,双手交握置于书面,稍稍端正坐姿的那一下,气氛仿佛变严肃了许多。
他坦然心中的思绪说:“是为了叫伯德的孤儿。”
“韦斯特在电话中把孤儿院发生事情的始末和缘由都告诉我了。”阿尔弗雷德在对面入座,挨靠着椅背,直视被光线照得发白的面庞,“你要帮助这个孩子吗?他最好的结果就是远离孤儿院,送到外地。”
或者,杀了。
“马修保护了我。尽管我不清楚这名孤儿和马修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他手上有我曾送给马修的礼物,想必马修很重视他。”布兰温斟酌过留或不留的问题,本着一份恩情,他要给伯德一个机会,“如果他足够聪明,就把他留下吧。”
阿尔弗雷德没有反对,“是我的主意,也说了要把选择权交给你,之后我不会再插手,但是,一旦出现意外,我希望你能接受最后的结果。”
布兰温郑重地说:“假如事态失去控制,我一定第一时间处理,不劳烦父亲出手。”
第11章 R(一)
五点左右,尚未睡醒的贾尔斯被值夜的同事敲门吵醒,说是有一通来自医院的电话急着找他。
他混沌的脑袋瞬间清醒,赤着上身,披着件工作所穿的西装外套去接起听筒,“喂。”
“是贾尔斯先生吗?”对方语气非常焦急。
他当即皱起眉头,知道是看护男孩的女仆,“出什么事了?”
“那小少年跑了,我请医院的护士帮忙寻找,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他可能已经跑出去了。”女仆险些急哭,“少爷交代我要看紧他的,现在该怎么办?”
贾尔斯就料到这小子要跑,所以询问少爷需不需要再派点人手。
“你留在医院继续找,但是不要报警。”他慎重地反复叮咛,“不要报警,知道吗?”
“好,好的。”
挂断通讯,贾尔斯俨然睡意全无,甚至被突如其来的失踪搞得有些懵。他犹豫着要不要通知少爷,可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少爷还在睡梦中,他不能贸然打搅了少爷的美梦。
踌躇间,他已经换好衣服,去车库取走车钥匙,先开车赶去医院。
他不明白为什么少爷不派人手过来,这小子要是跑到警局报警,会招惹来更多的麻烦。
雾都这个时候没有下雨,雾霭笼罩着夜色,伯德要借着路灯的光亮看清脚下的水坑,前方朦胧一片。他知道这家医院,因为距离孤儿院很近,他认识回去的路,循着记忆,再次回到居住了很久的“家”。
眼前的大门在夜色中仿佛怪物的嘴,要把他吃掉。他从墙角下的狗洞往里爬,推开掩蔽的砖石,由于小身板的优势,他很轻松地爬进来,然后偷偷摸摸走向伊莉丝修女的房间。
走廊的灯光很昏暗,他步近门前,尝试拧动门把手,可惜门锁是由内锁上,他打不开,于是躲到伊莉丝修女常常工作的厨房,他清楚修女每日都要早起为神父做餐点。
那个贵族说他没有证据证明韦斯特杀了尤娜,得出的这个结论是他凭着韦斯特恶魔般的行径做出的猜测,那么他就回来找证据,然后把魔鬼抓起来!
圣玛利亚孤儿院只有两名修女,其中一个就是年满二十五岁的伊莉丝。
伊莉丝是由神父韦斯特向教会社团推荐,历经三年才成为的一名合格的修女。对于她来说,韦斯特算是她的教父。因此在韦斯特来接管孤儿院后,她成为了这所慈善机构的修女,负责照顾神父及孩子们的生活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