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温没接着继续这个让对方窘迫的话题,而是说:“我们进去吧。”
“嗯。”
伯德推门而入,房间的布置确实十分简单,一眼就能看完的小宿舍。
布兰温吩咐司机把行李箱打开,替伯德收拾一下带来的衣物,他坐在木板床上感受了这张床的坚硬程度,顾虑到伤势地问:“要不要加块软垫?”
“不用了。”伯德说,“大家都是这么睡的,而且是学校的规定。”
“他们又没受伤。”
“真的不用。”
布兰温也不再坚持,他让司机到楼下的汽车内等自己,离开把门带上。隔绝了门外,宿舍里就剩他们,经过住院这些日子的相处,他认为自己就算突然地抱住了伯德,伯德也不会生气,于是毫无预兆地将人拥进怀中。
“好好养伤,我会再来看你的。”
“嗯。”伯德环住的手臂任性地使了劲,那是他压抑好久的欲望,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发泄。
戈尔丁回去穿上衣服再来找伯德的时候,伯德宿舍的门是敞着的,布兰温已经下楼离去,他斜挨着衣柜像路边的学生一样好奇地问:“你和那个贵族是什么关系?我当日看报纸,还以为你的姓氏不过是恰好与格林公爵府撞上了,没想到你们真的认识,他是你的哥哥吗?”
伯德在整理桌上的课本,没直接地回答戈尔丁,“借你的笔记给我。”
“会借的,可是你是不是要先满足下我的好奇心。”
“他不是我的哥哥,他是带我远离坏人并赋予我姓名的人。”
汽车行驶在校园的路面,这吸引了埃德加的注意,他刚离开学校的军官餐厅,而车辆正迎面开来,然后缓缓停在了他的旁边。车门打开,锃亮的皮鞋踩到地上,原来车上坐着的是老熟人。
“是您,格林先生。”
布兰温笑着伸手问候,“好久不见,埃德加莱瑟伦。”
“好久不见。”埃德加握住伸来的手,“怎么到这里来了?是有什么相关事务吗?”
“没有,是送伯德回校而已。”布兰温坦诚地说,“他的伤还没好,我不放心。既然那么巧碰见你,那么就麻烦你多留意他,他有时候喜欢逞强,伤口撕裂流血也忍着。”
埃德加颔首答应,“嗯,您放心吧,伯德这小子学习不错,以后可能会是个优秀的飞行员,现在国家非常稀缺,我当然也不希望他有事。”
“谢谢。”
“不客气。”
布兰温与埃德加在校内握手说话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宿舍楼,从布兰温车上下来的伯德比在报纸中替贵族挡枪子时更出名了。流言一时间都在说着伯德是格林公爵府收养的养子,宿舍门前天天有同学来敲门请他周末去俱乐部喝酒。
任凭伯德怎么解释,这些想象力丰富的家伙全然不信,反而认为伯德是在尽量保持低调,毕竟布兰温正在参与下议院议员的竞选中。
结束夏季度的考试后,埃德加也被上将请到官邸谈话,他如实交代了当日的聊天内容,并保证自己没有徇私,是公平对待每一位学生的。
“伤怎么样了?”趁在学生餐厅吃饭的空闲,柯林斯落座问,“怎么一件那么平常的事能闹得沸沸扬扬的。”
柯林斯不明白,作为主人公的伯德也不理解,怎么突然就变成学校关注的风云人物了,“已经愈合结痂,除了痒没有别的问题。”
“有没有止痒去疤的药,我可以去找我爸要,军队里有些药是市面上买不到的。”
“不用,布兰温给我买的还没用完,效果也挺不错。”
戈尔丁还给布兰温打来一碗汤,在旁坐下说:“原来你们的身份都不简单,我还自以为中尉的军衔在学校是很特殊了。”
他也知晓了柯林斯霍兰德的背景,这所学校里究竟还藏着什么大人物。
“谢谢,周末请你打球。”伯德指的是送来的汤和前段时间养伤欠戈尔丁的人情,“不过别再说这种话了,我和公爵府没有关系,如果这些虚假的言辞传到公爵的耳朵里,我会倒大霉的。”
柯林斯挑挑眉,心忖不是还有布兰温护着,况且公爵也根本不在意,流言终究是流言,对公爵府造成不了任何名誉上的损失,否则早就登报澄清了。
戈尔丁欣然接受这份感谢礼,“教教我怎么变魔术,像上次你在俱乐部给护士小姐们变的那种,手上忽然长出玫瑰,没想到你还会这种把戏。”
“那是我在马戏团打工时学的。”在伯德眼中不值一提,拿出来糊弄年轻的小姑娘还行。
第137章 触碰我(四)
出行的布兰温在西服里添上了毛衣,秋天越来越冷了。
他与伯德约好的会常去看望,可惜由于竞选的事情而一直拖延,眼看就要入冬。
派去调查案子的贾尔斯也有些眉目了,对比接待并负责安森摩尔登记的警员透露的时间与租房时间,登记是在租房的一个星期后,且还做了一次上门核实,但当时安森摩尔与警员说的房子并不是租的,而是自己家的老房子,警员甚至还检查过房屋使用权的证书。
“他很狡猾,警员登门时,房东正在睡觉。”贾尔斯一边开着车,一边向后座的少爷汇报调查进展,“我又去找房东问了当天的情况,房东说那天安森摩尔请她喝了一杯咖啡,然后她就睡着了,直到我的提起,她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怀疑是不是咖啡里下有药。”
布兰温翻着清晨的报纸,埋头说:“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先造假掩盖自己是外来人的身份,接着静静潜伏着,等待机会。查到他是哪里的人了吗?”
“爱尔兰人。”
贾尔斯的答案使布兰温缓缓地抬起头。
“我怀疑他要杀您已经不仅仅是因为竞选了,这背后还有其它的企图。”
布兰温的脑海首先反应的是最近在报纸上看到的一则军火丢失的新闻,其次他与父亲在党派中的立场。保守党从始至终都坚持反对爱尔兰脱离国家统治独立,虽然1921年签订了允许自治的英爱条约,但北方六郡的归属问题却引发了爱尔兰共和军的两级分化,从而爆发了内部战争。
“前段时间不是有一起军火丢失的大案吗,据怀斯曼在电话中的透露,最近爱尔兰人也在找这批军火,事关重大,牵扯到爱尔兰人就不用再查下去了。”
因为他的父亲也正在命令阿洛怀斯曼暗中找寻军火的下落,他们明面上继续查只怕会与这起案子撞到一起,许多事情就不好解释清楚。
贾尔斯知道少爷的顾虑,轮不到他们管的事最好别掺和,“那罗兰维斯塔那边,我先让他不要查了。”
“嗯,暂时停手,不过要提醒他留意着点风声,有什么发现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
“还有一点,替我传个话。”布兰温看着新闻说,“告诉维斯塔和怀斯曼两个家伙少在生意上互相找对方的麻烦,如果不想继续干了,就尽管发疯。”
贾尔斯答声“是”。
圣玛利亚孤儿院的案子彻底结束后,布兰温是不打算用怀斯曼家族的,毕竟野心大还不听话,一直在打着伯德的主意,接近伯德甚至利用伯德,贪心又不安分留在他身边就像个定时炸弹。
可是父亲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其中牵扯着利益问题,父亲个人投资了怀斯曼家族的海贸生意,在没有战争发生的情况下,合同也要三十五年才能结束,何况这还是一笔高回报,不仅会拿回投资本金,还有分成以及以“劳务方式”偿还的利息,怀斯曼家族必须受公爵府驱使效命三十五年,这并非合作关系,而是还债式的雇佣;另一原因则是格雷文怀斯曼的死,尽管这与公爵府没有任何关系。
布兰温对阿洛怀斯曼这个人从开始到现在都保持着一个坏印象,当初在马场见面,他才十五岁,离继承爵位还遥遥无期,怀斯曼却已经打起他的算盘了。如果真对公爵府动起其它歹念,那可能真的是个大麻烦,比加里韦斯特更难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