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杜安语气轻松地说:“那就要看你平日都做什么事了?比如你在哪里打工,和谁一起看电影,还有你最近交了女朋友的事。”
“交女朋友?”伯德眉头皱得更深,质问这名私家侦探,“我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我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就,”阿杜安从当事人脸上的神情意识到自己可能向雇主汇报了错误的信息,他有点迟疑地说,“去年初冬的时候,我的雇主还来到了克伦威尔的教堂发表演讲。”
伯德的思绪似乎忽然间就想通了,可他又碍于彼此的身份差距和世俗,不敢轻易去断定自己的猜测。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就出现在布兰温的面前,把一切都问个一清二楚。
刚与代理人理查德哈里斯开完选区会议的布兰温坐上汽车,对贾尔斯说:“回家吧,晚上还有场庆祝酒会。”
历经一年的竞选,选票最终的计票成果已经出来,明天将会公布各党派在下议院所占席位的结果,后续还有执政党党首的选举,不过布兰温俨然没有兴趣了,他打算回去补充睡眠来应对今晚的酒席。
下午四点的天色还没暗下来,布兰温沐浴结束,佣人便跑来告诉他,伯德给他打来了电话,是书房内的。
他擦着头发上滴落的水珠,坐在书桌后的椅子等着电话再次打进来,约莫过去五分钟,铃声又响了,他马上握住话筒,但没立刻拿起,让声音响了几遍,他才装作一副泰然的模样接起来。
他没主动说话。
“布兰温,是你吗?”
“嗯。”
伯德借用的是俱乐部的电话,他从来没有一刻能比现下更迫切地想要见到布兰温,“晚上有空吗?我开柯林斯的车回去和你谈谈。”
“谈什么?”布兰温太忙了,忙到一时间记不起来自己都做过了什么大胆的事。
“事情很重要,”伯德肯定不会在电话中透露,他要借此机会和布兰温见面,“要当面聊才行,真的。”
布兰温当然期待见到伯德,所以他不会拒绝。
话筒的另一边陷入了沉默,伯德提心吊胆地问:“难道你还有工作没忙完吗?真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如果今晚见不到你,就要等到下个周日了。”
“晚上有酒会,可能要十点后才能离开,你若是能等,就开车过来吧。”
“好,我在门外等你。”
布兰温将酒店地址告知伯德,并叮嘱伯德开车小心点,然后就挂断了。
那头传来的忙音令伯德蓦地感到空落落的,像有东西将他的胸腔掏空似的。他赶紧去找柯林斯借车,还拜托戈尔丁帮忙向埃德加请假,假如他明早赶不回来。
参加酒会的基本是中央政府的官员、竞选委员会及选区候选人,布兰温在其中是最年轻的那位,也是最不容忽视的,因此来交谈的人络绎不绝,这对他而言是常态了,不管是在什么场合,他总是那么的吸引人。
一心赶回雾都的伯德没怎么听取布兰温的叮咛,汽车开得比平常更快,到达酒店大门前,距离酒会离场还有一个小时。他没吃晚餐,也没心思惦记这个,他的关注尽数放在了布兰温监视他的这件事上,已然忽略了咕咕叫的肚子。
夜越来越深,当他几乎要认为布兰温可能醉倒在酒店内的时候,一抹身影被搀扶着往门外走,他定睛一望,马上下车迎了上去。
扶着布兰温的是酒店的侍者,伯德一走近,就嗅见了布兰温身上浓重的酒味和刺鼻的香烟味。
“我是他的朋友,来接他回去的,交给我吧。”伯德扶住布兰温的另一侧,让这个喝醉的家伙能搭着自己的肩膀。
布兰温今夜喝多了,酒精迫使他的脑袋迷迷糊糊的,他看清是伯德来接他了,于是安安静静地跟着坐进车里。
“你目前的状态不方便和我交流。”伯德站在后座的车门旁俯身瞧着半阖着眼的布兰温,那望着自己的眼神仿佛在暗示他“他现在任人宰割”,“送你回家吧。”
尽管他不甘心,但又有什么办法。
昏沉的意识令布兰温皱了皱眉头,他喉咙嘶哑地说:“去那里,牛津街,别回公爵府。”
第144章 负距离(一)
伯德从未见过布兰温醉成这副模样,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微微张着唇瓣,呼出的气息仿佛撩过了他的心似的,令他有点难耐。
可分明他们保持着距离。他什么也没说,轻轻将车门关闭,一边腹诽着自己着魔了,一边绕过车前去开架势车位的门。
他不知怎么回事,钥匙孔插了三次才成功,启动的时候又操作失误,他此刻满脑子都是布兰温的嘴巴,根本忘不掉。
深夜街道明晃晃的路灯闪过车窗,布兰温默不作声地望着漆黑的街景,他知道自己醉了,却又还尚存理智,至少他还能感受得到车内微妙的氛围变化,那是与喜欢的人待在一个空间时才会产生的反应。
他渴望今晚能做点什么,即使是一次拥抱也可以,只要能触碰到伯德的肌肤。
伯德的双眼直视着前方,但浑身的感知都在为布兰温绽开着,后座的一丁点动静都逃不过他的洞察,这简直就像在布兰温身上放了一双属于他的眼睛。
汽车停在已经随夜色深沉而安静下来的街边,伯德走到后座拉开门,弯腰俯进门里面,一只手撑着车座,一只伸向布兰温,想着扶半醉半醒的布兰温出来。
布兰温在途中眯了一会,感到有人拍拍他的手臂,他半睁开了眼。
“到了,下车吧。”伯德的嗓音放轻,举止小心地像是唯恐会吓坏刚睡醒的人。
布兰温由着伯德搀扶慢慢地走,到进大楼的门前,伯德方记起来没带钥匙这回事。原本公寓钥匙是要还给布兰温的,奈何分别的太匆忙,早已忘了。
“给你。”布兰温还没醉到站不稳的程度,他离开伯德的支撑,从西服内的夹层里拿出了两条圈在一起的钥匙,递过去。
伯德也明白了钥匙的含意,原来布兰温事先就打算今晚要在公寓过夜了。
乘梯员是二十四小时的工作制,微笑着将他们送上了五楼,还贴心地帮助伯德把房门打开,在玄关的桌面留下钥匙后便关门离开。
听见关门声,伯德也扶着布兰温坐到了柔软的沙发上,他直起腰环顾四周,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套陌生却又签着自己名字的房子。
布兰温仰靠着,头顶水晶灯的光线令他眼前一阵恍惚,他难受地闭眼,吞咽下干涩的喉咙,“给我一杯水。”
经过酒精灼烧的喉咙需要滋润。
伯德立刻东张西望地去找,他还顾虑长期无人居住的公寓没有干净的水,结果他很快发现了厨房餐桌上整齐摆放的水壶和杯子。他还谨慎地怀疑壶中的水是不是几年前的,接着一尘不染的桌面瞬间打消了他的疑虑。
一段时间不打扫的房子不可能没有灰尘,如果不积灰那肯定是有人定期来收拾过。
他疑心是布兰温在下午挂断电话后派佣人来处理过卫生了。
回到客厅前,他还顺便左右查看了家具,确实一点尘埃也没有。
他坐下给布兰温递水,“很难受吗?”
布兰温方才就脱掉了外套,衬衫后背已经让汗水洇湿,黏黏糊糊极不舒服,他喝了半杯水缓和,说:“嗯,头晕。”
“那就洗澡休息吧。”伯德也舍不得布兰温强忍着。
“你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谈吗?”布兰温握着水杯,稍稍偏头看着伯德。
“我是有的,不过我更希望你能先好好地睡一觉。”
“说吧。”
伯德是侧着身坐的,面向着布兰温,他觑着那双眼顿了顿,说:“是有,可它只是令人听起来像是件很严重的事,而对我而言,其实没什么。”
布兰温认真地注视着伯德,看不出来是醉了,“是什么事?”
“你,”伯德有些难以启齿,毕竟他要表达的不是责问,他的目的是问清原因,但事情的敏感程度很容易使人误会,“你为什么要雇佣私人侦探来窥视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