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尔斯抱着伯德冲进车里,送回最近的那家医院。
韦斯特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手握着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希望伯德就这么死掉。
医生和护士陆陆续续进入抢救室,贾尔斯靠在洁白的墙壁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掏出手帕要为自己拭把脸,却发现手帕都是鲜红的血,他的掌心已经让血水浸湿了。
贾尔斯把用不了的手帕扔掉,去洗手池把血渍搓干净,然后到医院大厅借了电话。
天亮了,不过灰蒙蒙的,可能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整个天空都很阴郁。
布兰温由于受伤休学在家疗养,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慢悠悠地穿衣服。
“尽力抢救吧。”
少爷的反应比贾尔斯想象中要平静许多,他搞不清少爷对这个孩子的态度了。如果真的希望伯德活下去,为什么不出手帮忙,即便不能留下来,也可以平安把人送走。
布兰温在女佣的侍奉下整理着装,接着叫司机把备用车辆开到门口。
奥莉维亚还在餐厅等着儿子过来共进早餐,听下人说布兰温出门了,她默默地喝了口杯中的红茶。
“你的儿子对孤儿院的小男孩很用心,他早上应该先来向他的妈妈问安的。”
阿尔弗雷德目光温柔地看着妻子笑了笑,翻开今天的报纸说:“不要怪他,他正在忙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他的伤还没有恢复,亲爱的。”奥莉维亚嗔怪地说,“你不能放任他自己来。”
“这是他和韦斯特之间的事,韦斯特知道分寸,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阿尔弗雷德选择尊重儿子的决定。
第13章 R(三)
布兰温沉着一张脸,他不是不在乎伯德的生命,而是过于高估自己对事情的预想能力了。他以为提醒过伯德,这头“小牛”会变得聪明一点,知道不要轻举妄动,即便再痛恨韦斯特,至少明白现在去招惹一个不论背景还是身体素质比自己强劲的对手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奈何事与愿违,高估自己的同时也低估了伯德的仇恨与怒火,他委实没有料到伯德会遭遇那么大的危险。
他有些后悔了,确实应该安排人手盯着这个家伙,起码不会醒来的第三天就送进了抢救室。
可是,纵然看住了又怎样,伯德只要一心去找韦斯特算账,迟早会伺机摆脱身边的眼线,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是一年,“小牛”如果不安分下来,以后就很可能成为麻烦。
他有心留下他,但前提是要听话。
汽车抵达医院,布兰温没有下车,他吩咐司机去找贾尔斯,一旦急救结束立刻回车中向他汇报。
他举着今日的报纸翻看,关于东林区布拉纳家惨遭灭门一案尚未有任何进展,警方已经登报悬赏,希望有人可以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他忽然记起答应了艾德蒙警探的事情还没有开口与父亲提起,注意力全被那个家伙吸引走了。
“咚咚咚。”
猝不及防的敲窗声令思绪游走的布兰温拉回了神,并且受了点惊吓,他侧头一看,艾德蒙紧挨车窗的脸一下在他眼底放大,他躲闪地与窗户拉开距离。
艾德蒙作手势,示意车中的布兰温放下玻璃。
“真巧,格林少爷。”
布兰温面对艾德蒙礼貌性的微笑和问候也勉强扯了扯嘴角,“嗯,你好。”
“您是来看病的吗?”艾德蒙依然戴着他的八角报童帽,顶上铺了层薄薄的水雾,将帽子的颜色洇得更深了。
他刚进医院就瞥见了停在一旁的公爵府的车。
“嗯,”布兰温还吊着一只手,坦诚地说,“来看枪伤。”
艾德蒙瞧了一眼,问:“您转院了。”
“是,原来的医院太远了,所以转到一家距离近的。”他努力使自己看上去神色自然,语气不慌不忙,“警探先生呢?是生病了吗?”
“咳咳,”艾德蒙似乎才想起来装个样子,用手捂着嘴干咳两声,找理由说,“嗯,最近感冒了,来看看医生。”
“那你先去忙,不要耽误看诊,有事可以电话联系我。”
“好的,不打搅了。”
艾德蒙没有过多纠缠,他可以通过医院来调查布兰温的行迹。最近实在找不出有用的线索,他只好先从受害者下手。昨天趁着无所事事,他跑了一趟接诊布兰温的医院,结果医院告知他,这位小少爷办理转院了,所以今天才来了这里。
他原本对布兰温仅仅是怀揣着非常渺小的疑心,认为格林小少爷在案件当中是被波及的一方,与案子并不存在主要联系。可是,当他得知转院的消息,他内心的疑惑扩大了。
为什么会转院?又为什么转到了一家医疗普通的医院?布兰温是公爵府的独生子,他们是顶层的贵族,完全有条件去市里最好的医院医治。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案子中一个人的某个行为存在疑点,那么一定伴随着破案的蛛丝马迹。
布兰温看艾德蒙渐行渐远,拐弯消失在视野里,他垂下眼眸,盯着报纸的某处板块陷入沉思。艾德蒙找来是在他的意料以内,不过来得未免太快。
他能在这里遇见,就意味着他被警犬嗅到气味了。
艾德蒙出示警探证件,向一楼引导台的护士询问布兰温的主治医生的办公室位置,然后环顾四周后走上楼梯。
出来办理住院手续的贾尔斯险些与艾德蒙撞上,幸好他的眼力不错,及时躲回走廊的另一侧。警探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医院里,他下意识的躲避已经告诉自己不能被发现了。
抢救室在一楼,脱离生命危险的伯德没有那么快苏醒,而且头部的伤势较为严重,需要转到隔壁的监护室再做观察。
贾尔斯担心办理期间会正巧与下楼的艾德蒙相遇,直接把事情交给护士去做,走前嘱咐女佣照顾病人,他则从医院偏门出去。汽车停在停车位的最里面,前面还有车辆遮挡,他不知道警探有没有察觉他们停放在这里的车,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少爷。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要尽快把车开走。
布兰温的车就停在最前头,他看着贾尔斯开车驶出大门,而他的司机也正走向他。
“少爷,孩子还活着,但头部受到击打,什么时候能醒,还不清楚。”司机上车说,“贾尔斯先生刚才离开了,接下来您要去哪?”
“回家。”布兰温也算如释重负,庆幸没有因为自己的自负而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艾德蒙走出大厅,再看向公爵府停放车辆的位置,车位是空的,这位小少爷已经离开了。
“是麦克斯韦医生吗?”他敲响两声门,朝着会诊室内说,“我是协助警署破案的警探,艾德蒙贝伦杰。”
医生刚结束就诊,听闻是警署的人,请人进来坐下聊,扶了扶眼镜,“您想了解什么?”
“有关布兰温格林的,我手上的案子和他有点关系。”
“他,”医生顿了顿,回忆说,“是这两日转院过来的,子弹贯穿伤和爆炸导致的脑部受损,最近报纸都在报道,我知道这件案子。您是需要他的各项检查报告吗?”
艾德蒙否认,“不是,只是过来问明情况,他的伤势恢复怎么样了?”
“肩臂的恢复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段期间不能提举任何的重物,否则会影响以后的使用。”麦克斯韦简略地说,“那警探先生是为什么而来呢?如果仅是询问伤势,这许是帮不上您。”
艾德蒙平和地笑了笑,“您不必紧张,我知道医生有责任保护病人的隐私。事实上,我想问的是,他只是转院过来看伤是吗?没有别的什么原因,来这里?”
麦克斯韦微微皱了皱眉,心里琢磨了一遍艾德蒙提出的问题,“当然,没有其它原因。不过,我记起来,他的另一只手腕也受了伤。”
“什么伤?”这句话猛地勾起了艾德蒙的好奇心。
“他被咬了。”
“什么?”
麦克斯韦瞧着眼前目瞪口呆的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