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总是目不转睛地瞪着它,眼睛会难受的。”围着围裙的伯德把晚餐端去厨台后方铺设了餐布的餐桌上,走近布兰温,叉腰俯身说,“该吃饭了,亲爱的少爷。”
布兰温仰头冲伯德笑,“啊,你的脸怎么一团模糊了,不好看了,我可不可以不要你了。”
“你敢,你就是混蛋。”伯德佯装生气地朝布兰温的额头弹了一指。
布兰温一皱眉,搓着额反驳说:“你打我,你也是混蛋。”
“是吗,那挺不错的。”伯德欠揍地把那盏灯关了,毕竟头顶还有一盏更明亮的吊灯照着,“我们都是混蛋,真般配。”
他边说边蹲身吻了布兰温挨揍的脑壳,“别忘了,你还要出门给公爵夫人回电。”
布兰温傲娇地起来说:“我才没忘。”
由于家务繁重,今晚在租房里的第一顿就比较简单。洋房里没有便利的电话,用过晚饭,他们要到街上的红色电话亭。
巷里的光依靠着住户的门头灯照亮脚下的路,夜里不知何时下的雨,绵绵密密的,仿佛丝线一般。伯德贴心地回客厅取来伞,遮着布兰温往坡下走。
前面十字路口就设有一座电话亭,孤零零立在一盏路灯下。
伯德原本是要守在外边的,布兰温和公爵夫人的对话,他不方便听。可是布兰温把他拉进了里面,不想凉风卷着雨斜来染湿他的裤脚。
布兰温等待接通的短短十几秒心里是紧张的,他自小没有那么的叛逆过,不知道他的母亲在接到电话后,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而在公爵府内,奥莉维亚为儿子忧心了一整天,她就守在家里,连贵妇们的聚会也没去参加,只为了儿子昨晚的承诺。
她的宝贝从不会如此干脆地违逆她的意思,他对那个孩子的喜欢令他冲昏了头脑了。
“母亲。”那边接起话筒,布兰温便心虚地喊了一声。
奥莉维亚既难过又担心,她的语气稍稍有点急迫地问:“你去哪了?你很久没有回家了,你知道吗?”
“我,”布兰温低沉地说,“我知道。待在家里有些累,所以住到了外面,现在我在别的城镇,快开学时就回来了,您放心。”
“这里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你为什么会感到累?还是因为不想和爱丽丝结婚吗?”奥莉维亚扶着额,儿子的表现令她头疼,“但宝贝,那孩子是个男人,他不能为格林家族延续血脉,而我们只有你一个孩子。”
布兰温举着话筒,躯体像是僵硬了,面对母亲,他哑口无言。
“宝贝……”奥莉维亚没听见儿子的回答,她尝试唤了声,须臾,她听到了一声哀叹。
“您让我在外暂时地放下一切责任吧。”布兰温垂着头,把脸上的神情隐没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
伯德感受到布兰温低落的情绪,他攥过布兰温发凉的手心,默默地温暖着。
奥莉维亚怔住,她忽然明白了布兰温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我会调整自己的身心的。”布兰温不希望母亲继续为他发愁和忧虑,他希望母亲依旧是从前快乐的霍兰德家族的大小姐,每日有收不完的舞会邀请和鲜花,“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回家,请您给我一点时间。”
“宝贝,”奥莉维亚眼前朦胧起来,她抑住着哭腔,说,“注意安全,有需要就给家里打电话,还有,祝你玩得开心。”
布兰温深吸了一口气,在挂断前感激地说了句“谢谢妈妈,晚安”。
第166章 Inl0ve(三)
伯德知道布兰温眼下心中难受,缄默地打开雨伞,牵着手慢慢往回走。虽然布兰温总是安慰他,告诉他不需要他去弥补什么,但每当布兰温因为这段感情而与家人相悖时,他都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布兰温的爱。
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公爵与霍兰德夫人的认可,被允许一生陪伴在布兰温的身边。
离开电话亭的布兰温沉默半晌,他意识到自己消沉的情绪影响了身旁的伯德,勉强地提起兴致说:“妈妈祝福我们能玩得开心,希望明天千万不要下雨。”
伯德已经长得比布兰温高许多,垂下眼睑时,深邃的双眸像宁静的海一样,里面藏着难以言说的情愫,“就算下着雨,我也不介意陪你出去走遍这座城市,就算衣服湿了,鞋子也湿了,大不了我们再花钱买新的。”
布兰温看着伯德微微笑了,然后可怜兮兮地提醒他的混蛋,“我这边的衣袖真的被淋湿了,你应该买一把更大的伞,大到可以笼罩着我们。”
伯德立刻换到布兰温挨雨水打湿的一边,张手揽肩,将布兰温牢牢护在倾斜的伞下,“明天就换,顺便租一辆出行的马车。”
“其实自行车也可以。”布兰温蛮期待踩着车穿梭在街巷里的那种自由的感觉,尽管没有汽车或者马车便利,不过偶尔体验一回也不错,有新鲜感。
“那明天我们借两台自行车去玩。”伯德觑向布兰温的目光很温柔,他要布兰温在他身边的时候是开心快乐的,可以暂时地忘却家族带来的烦恼,尽情去享受在雷威斯的生活。
他们踏上门头灯照亮的台阶,用钥匙打开了洋房的门。
洗完澡的布兰温在客厅坐了会,翻阅起今天早上买到却没空看的报纸。看板是获得时代讯息的来源之一,他早已养成的习惯,何况对他以后的工作也有点帮助。
伯德与布兰温熟稔到就差光着身体在屋子里乱晃,他裹着条浴巾出来,从沙发后面抱住了布兰温的脑袋,视线也落在了报纸上,“你知道画家在想什么吗?”
布兰温闻言侧抬头,“不知道,不过我认为他应该很不满。”
“他们能在短短数年里扩充军队,我觉得这已经是在预示着什么了。”伯德伸出手把摊开的报纸合起来,“睡觉吧,你今天忙了一天了,报纸上的新闻明天再开也是一样的,听话。”
布兰温将报纸搁在沙发,双腿踩了上来,站在沙发面对着同样起身的伯德,现在伯德只到他的胸前。他弯着脖子与伯德的视线交汇,问了一个调情的问题。
“你的眼睛为什么那么的好看?”
“因为它倒映的是你。”
布兰温勾起嘴角笑了,这个回答令他满意极了,“抱我上楼,要听你讲睡前故事。”
“你是小孩子吗?”伯德忍俊不禁地问,然后打横抱起布兰温,“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我不管。”布兰温双手挂着伯德的脖颈,晃了两下小腿,“如果你没读过睡前故事,那就讲你小时候的事,让我多了解你的过去。”
“小时候的事,”伯德有些若有所思,他抱着布兰温去关掉一楼的灯,走上二楼踢开卧室门,“没有什么有趣的,你愿意听吗?”
布兰温顺势抬脚把门踢回去关上,他摸着伯德下颚轮廓,“当然愿意。你别怕,不会再回到过去了,你的未来在你的怀里了。”
伯德能听见自己心动的声音,耳廓还热起来,“你。”
他将布兰温抱上床,压了下去,“你的情话真是令我心痒难耐。”
布兰温得逞地扯掉伯德的浴巾,“你再学不会控制,我的腰可能就要落下毛病了。”
伯德小腹下挺了起来,一副极力忍耐的眼神盯着始作俑者,“你确定你的意思是要我适可而止?”
布兰温在笑,温凉的手正握着伯德。
伯德闷哼一声,“我轻点。”
他发誓自己绝不是色鬼,只是经不起布兰温的诱惑而已。
布兰温拆穿他,“你又骗我。”
清晨的雷威斯孕育在雨雾中,停歇于窗台前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了两声又飞走了。俯趴着睡着的布兰温睁了睁沉重的眼皮,保持一夜的姿势使他的脖子很不舒服,他要翻过身去,奈何伯德像被褥似的盖着他,他没力气推开,于是转了脖子,很快又沉睡过去。
直到夜幕降临,卧室再次漆黑下来,布兰温实在饿得睡不着,只好醒了。他感觉背上轻松,终于艰难地翻了过来,面对着天花板走神,好像灵魂还在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