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员们相互对视两眼,都不相信阿洛怀斯曼的自辩,要求弟弟格雷文怀斯曼一并接受盘问。得到主人的眼神许可,管家去请了还在慢悠悠用早点的家伙。
格雷文穿着松垮的白衬衫就过来了,手里还拿着半块抹了奶酪的面包,嘴里嚼动着,一副不把警员放在眼里的不羁嘴脸。
“吃过早餐了吗?各位。”
警员面露不悦,不过没说什么,他们只想尽管把流程走完。怀斯曼假如认罪了,他们就顺势押走;如果不认,那么他们也没办法,毕竟都还有家人,得罪黑帮不知道何时亲人就会遭受连累,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照片中的人是你吗?”
“当然不是。”
“那么那天离开警察厅后,你去了哪里?”
“去医院了,尊敬的警员们。酒厂有员工寻衅滋事,我被打得浑身是伤,是我哥哥送我去看医生的。”
“离开医院后,又去了哪里?”
格雷文不假思索地回答,“回家呀,事情闹了一晚上,我困了,回家睡觉了。”
“确定没有去过其它地方吗?”
“是的,确定。”
格雷文的态度很轻佻,警员们看在眼里非常不适。这也是他们不乐意和避免与黑帮打交道的原因之一,明知道对方不尊重自己却又不能动手抓起来,再关上一段日子,就像被强迫喂了一口屎,又不能吐出来。在了解了大概后,他们就马上走了。
阿洛怀斯曼还会装样子,将警员送到门口,然后回到客厅立即教训起弟弟,“你以后还想接手家里的生意,你就最好改正你的态度问题,宁可花点钱打理人际关系,也不要四处得罪人,对你没好处。”
格雷文不屑地反驳,“他们只是例行公事,而且也不是什么角色,巴结他们能拿到什么好处?”
“好处?”阿洛怀斯曼没忍住朝自己的弟弟翻了翻白眼,“我只需要对待他们态度好点,下次你再被关进去,我花点小钱就能把你捞出来,懂吗?别以为他们真的怕你,打狗也要先弄清楚狗的主人是谁,警察厅背后是政府,你要是真被他们抓到什么把柄,他们有心思弄你,你花再多的钱都没用!不然我为什么要绞尽脑汁和公爵府搭上线?”
格雷文被哥哥教训得有点不耐烦,他不是没听进去,而是听进去了,所以觉得烦躁,“我知道了,下次我注意。”
阿洛怀斯曼在心里默默地叹声,暗忖自己的弟弟是个不听话的笨蛋,又笨又勤快。
“哥,你猜到是谁在背后搞鬼了吗?”格雷文害怕哥哥没完没了地训他,赶紧转移了话题,顺便把最后一口面包吃进肚子里。
听着弟弟含糊不清的声音,阿洛怀斯曼又忍不住在内心鄙夷,“那个叫卡伦瓦卢亚的口袋里不是有两百英镑吗?是谁给他的钱,照片就是谁拍的。”
格雷文冷笑一声,轻蔑地说:“是什么天真的家伙,以为靠两百英镑和一张照片就能毁掉怀斯曼家族。”
“别高兴太早,”阿洛提醒弟弟不要轻敌,“说不定还有什么后招在等着我们。”
他可不会像他弟弟一样白痴地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
这张照片登上报纸,虽然艾德蒙贝伦杰不是第一时间看见的,但在临近中午时,警察厅的同事给他打去了电话,通过听筒,他也知道了。
提及怀斯曼,他还有疑虑没有向伯德问清,趁着午饭时间,他先将方才得知的消息告诉伯德,并问出了他的疑惑,“你怎么突然想起找他们的?这肯定不是什么巧合。”
伯德今日穿了高领的黑色毛衣,用餐的举手投足间已经再也看不见曾经为活着苟延残喘的身影了。艾德蒙看在眼中,心忖谁会想到,眼前这个小家伙以前是个孤儿,还和老鼠抢过吃的。
“我在温莎小镇见过他两次,那个叫阿洛怀斯曼的。”伯德喝了口清水,如实地说,“他给了我一张名片,让我有需要可以找他。”
“你们认识吗?怎么像是两个老朋友见面似的。”艾德蒙敏锐地抓到重点。
“嗯,不算认识。”伯德神色如常地说,“他在拍卖会上和布兰温交谈过,当时我也在场,可能他对我那么热情是因为布兰温。”
艾德蒙思索须臾,手里的香肠也没心思吃,“他在赫特的生日会上救过布兰温格林的性命,你说的很有可能。也许他认为,与你拉近关系对接近格林公爵府有帮助。”
伯德指腹抹过唇瓣的油渍,然后拿起餐纸擦擦手指,“对,也许吧。所以在我没办法找到你的时候,我只能拜托他试试了。我也是赌一把,没想到他们真找到了。”
这就是艾德蒙第二个疑问,他思来想去只剩下一个解释,那就是警察厅中有内鬼,而知道他住址和号码的只有三个人。除了给他打批条通过房子申请的警长,还有两名负责给他送衣物食物,传递信息的警员,内鬼是谁并不难判断。
“你为什么会选择向怀斯曼寻求帮助?难道格林公爵府不能给予你吗?”
伯德身体后倾,靠着椅背,眼神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艾德蒙,“布兰温已经帮助了我很多,我不能再得寸进尺地去索取。这件事也与他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事,没有惊动他的必要。”
“这就是你不愿意向布兰温格林透露行踪的原因?”艾德蒙一针见血,“还是说,是出于这个案子和公爵有关系,你担心小少爷会左右为难?”
“这个案子和公爵有关系?”伯德强调一遍,追问起来,“你怎么知道他们之间有关系?”
“你不知道圣玛利亚孤儿院的资助人是阿尔弗雷德格林吗?”
艾德蒙狐疑地审视伯德,就仿佛伯德应该知道。
“不,那里就像个囚笼,被关起来就再也见不到外人,又怎么可能知道是谁建起来的笼子。”
“但你的表情也并不意外。”
伯德反问艾德蒙,“难道你的意思是,谁资助的,他就一定和失火案有关。”
艾德蒙哑然,然后笑了笑,自嘲自己居然被个还没满十八岁的孩子问住了,“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的反应不该是这样的,这很可疑。”
“可疑我其实是知道建造笼子的家伙是谁却又隐瞒?我为什么这么做?我的动机是什么?”
伯德的一连串发问令艾德蒙不禁思考了片刻。
“我目前没有找到答案,但是我想,如果真和公爵有关系,这事关你弟弟妹妹的死亡的真相,你也断不会隐瞒的。”
“事实上,警探先生,”伯德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我更疑惑你为什么认为失火案和公爵有关?”
艾德蒙终于放下香肠,一口未动,“加里韦斯特是阿尔弗雷德格林请来照顾孩子的神父,他有虐待孩童的怪癖,你觉得公爵知道吗?我从事这份工作什么案子都遇到过,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公爵是清楚的,那么他是不是在为加里韦斯特建造一个‘乐园’?”
伯德脸色渐渐严肃,“你有证据或者依据吗?”
“没有。”
“那就是无端的揣测,这场大火的发生,也致使公爵成为受害人之一,他的财产遭受了损失。”
“你就如此相信公爵府吗?”
艾德蒙注视着伯德的双眼,期待着能从这双湛蓝色的漂亮眼睛里发现一丝端倪。
“我只相信证据。”
伯德看艾德蒙奇怪地笑起来。
“证据,有的时候你是拿不到证据的。伯德,你没发现失火案结案异常快速吗?我和你说过,这案子背后是有人在操作的,为了就是掩盖真相。如果说加里韦斯特真的是借机假死,那这个案件的作案动机就是为了遮掩它,而公爵的存在正好是那个能够操纵它的人。”
伯德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因为这个推测而感到一丝一毫的诧异,“公爵身为贵族,为什么会为加里韦斯特建造‘乐园’,又为什么会动用权力为这个恶魔掩护?你提出的动机不具备合理的成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