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德在楼下客厅就这么觑着。
“所以你认为是我把人藏起来了。”
“如果您有他的线索,麻烦您告知一声。”
巴特利特吐出一口烟,抖了抖香烟上的灰烬,沉着嘶哑的嗓音说:“若是布兰温少爷亲临,我兴许会告诉他,所以你还是回去把他先请来吧。”
“这件案子与他无关,”伯德非常干脆地拒绝了巴特利特的建议,“您如果想告诉我,可以现在就说,我会万分感谢您提供的帮助的。”
“做生意的都知道一个道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巴特利特把烧尽的香烟摁进家仆递来的烟灰缸里,“你呢?我把线索告诉你,你会给我什么样的报酬?”
伯德思忖着反问:“您想要什么?”
巴特利特咳嗽了两声,“要你留下,怎么样?”
话音刚落,客厅两侧的走廊跑出来几个身强体壮的打手,拿着棍子就冲伯德挥去。
伯德在来之前就料到事情不会办得顺利,他撑着黄花梨酒桌翻到另一侧,躲过棍子,然后一脚把桌踹向打手,握拳抬臂挡下旁侧的一棍后,对着打手的脸还了一拳,唾沫星子都吐了出来。
被黄花梨酒桌撞倒的打手爬起身,又举着棍围过去,伯德撂倒一个就遭后背的偷袭,后脑勺当即吃了一记重砸,他立刻头昏眼花,踉跄地往前两步,下意识转身格挡,从下身偷袭。
凭着学来的本事解决了麻烦,伯德也没得到什么便宜,棍子在他身上各处都留了伤,他摸了摸脑背,指腹黏糊糊的,定睛一看,都是血。
他喘着粗气,眸子里没有了适才的假笑,微眯双眼对峙,眼风如刀似的直勾勾瞪着巴特利特。
巴特利特只是像个胜利者般勾唇笑笑。
下一刻,伯德就感到有坚硬的东西抵住了他的脊背。
“你要见他可以,不过你要提前下去等他。”
随着巴特利特的声音落下,“嘭”一声,伯德颤抖着把眼睛闭上了。
紧接着一群西装打扮的男人持手枪闯进巴特利特的房子开路,贾尔斯拽着刚审完的监工走过中间,把人丢到房屋主人的脚底下方,然后给手枪上膛,枪口按在监工的太阳穴,对着巴特利特说:“下来谈谈吗?奥兰多。”
第78章 亲吻我上帝(五)
伯德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突兀的声响使他仿佛感受到死亡,然而他却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和贾尔斯的声音,他不可置信地缓缓睁眼,贾尔斯在他面前举枪抵着为他带路的监工的脑袋,这场面太不真实了。
贾尔斯对巴特利特奥兰多的“问候”就是保镖的命令,瞬间,所有的枪口都瞄准了在场的打手,包括房屋的主人。
这群家伙的出现令巴特利特诧然,不过很快地恢复了心态,沉着地说:“别动怒,我想这当中可能有误会。”
接着他在枪口的瞄准下慢慢走下楼梯,并用眼神示意持枪的打手赶紧把枪扔掉。
伯德这才惊魂未定地站起了身,他的额头都冒冷汗了。
贾尔斯也把枪垂下,但他带来的保镖纹丝不动,依旧举着枪。
他摆正方才由于打斗翻倒的椅子,镇定自若地坐下,翘着腿说:“什么误会居然到了要开火的地步?我来迟一步,你是不是就要把人杀了?”
他伸手抓住伯德的一片衣角,将人拉到身旁问:“你和他有仇吗?”
伯德的头有点晕,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那他为什么要杀你?”贾尔斯在询问中从头到尾地审量伯德。
“他要我下地狱等着加里韦斯特。”伯德如实地说。
巴特利特立马解释,连语气都温和了,“开玩笑的……”
不待对方把话说完,贾尔斯抬枪直接打死了那名监工,枪声令所有人都虎躯一震,巴特利特肩头颤了颤,打手们退了半步又把手里的棍子丢掉了。
“可是我们少爷不爱开玩笑,况且你的玩笑也不好笑。”贾尔斯放下枪,云淡风轻的神色仿佛刚才开枪的不是他自己,“你和伯德有仇怨吗?”
巴特利特再度迅速使自己平静,依然客气地微笑着,“当然没有。”
“真的吗?”贾尔斯确认,“趁着少爷现在有空,你们如果有仇怨,就立刻算清楚,大家都有枪,公平些。”
“没有,都是误会。”
“我要知道加里韦斯特藏在哪。”
巴特利特希望尽快平息这次的矛盾,可显然伯德并不那么想。
贾尔斯的目光由伯德身上转移到了巴特利特的面庞上,也在期待着答案。
“我真的不知道。”巴特利特一收狠戾的嘴脸,诚恳地说,“他不是烧死在圣玛利亚孤儿院了吗?我去年还亲自为他立碑了。他还有可能活着的消息,我也是今天才从这个孩子口中得知的。”
伯德一只手扶着贾尔斯落座的椅子的椅背,意志让他坚持着,“你撒谎,你一定知道他在哪,因为你知道他还活着,还想替他杀了我,让我永远把嘴闭上!”
“真的,孩子,我真的不知道。”巴特利特惺惺作态地否认,“我以为你是其它家族派来杀我的,才因此动手,如今误会解开了,也请你相信我说的。”
伯德情绪激动,眼前的场景更是出现了重影,他摇摇欲坠地甩了甩头,想着通过这样的方式能使自己暂时清醒一点。
贾尔斯觉察出了伯德的异样,眼下重要的是先送伯德到医院检查,至于巴特利特的处置,他得暂且放一边,“这样的误会和玩笑再有下次,我们少爷就要追根究底了,届时可不是一个监工的命能交代的。”
巴特利特谁都敢得罪,唯独贵族,他心存忌惮,见势明白公爵府的人没有继续纠缠的意思,非常配合地说:“一定的,我们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请格林少爷再信任我们一次。”
贾尔斯站起来示意两名保镖把这个受伤站不稳的家伙架出去。
伯德两条胳膊被架到保镖的肩膀,他挣扎着并不想就这么离开,奈何脑袋的晕沉越来越厉害,他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气。
“别动了,少爷在外面等你。”贾尔斯步在前面,行走间转头瞪了一眼那个鲁莽的臭小子。
巴特利特就这么眼睁睁望着持枪闯入屋子里的家伙撤了出去,浩浩荡荡的十几号人,个个腰侧都配着枪,他仍然不敢松懈,沉重地坐到沾染了血渍的沙发,掩盖自己脚软的事实。
这件事确实是个误会,他误会了伯德,以为这个小孩已经离开了公爵府,失去了靠山,故此他才动了杀心,要帮加里韦斯特灭口。
出了石板路和巷子,公爵府的车辆就停在沿岸,一列下去好几辆汽车,中间的一辆尤为显眼,保镖各自站岗在车的四面,保护着后座人的安全。
这样的阵仗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伯德是被保镖压着肩头走出来的,贾尔斯为此头疼地无可奈何。
“能不能安分点?如果不是少爷收到消息,动了公爵府的安保,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可能都拴上石头扔海里了!”
“放开我!”伯德用尽力气挣着被掣肘的两条臂膀。
贾尔斯不予理会,拉开车门,命令保镖把人给他塞进去。
没什么反抗能力的伯德像物品似的挨推进车后座,车门“啪”地一声,他拍了两下车窗终于接受了现实,不再反复地折腾。他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向右边瞄了瞄,一直缄默的布兰温在看着窗外。
贾尔斯吩咐部分保镖先回公爵府,接着他坐上驾驶位,把车开往就近的医院。
车里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每个人都默不作声,身处其中的伯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局促和不自在。他在等待布兰温先声发问,质问自己这段日子去哪了,又做了什么,责怪自己的冲动,担心自己的伤势,可是他等了一段路,布兰温始终一声不吭。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在石板路上的气焰到了布兰温的面前尽数荡然无存,他现下如同地里奄奄一息的菜叶子,脖子都不敢挺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