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灯光照出了他些许的困意,他深吸一口气,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棘手,“他可以为你提供大部分的支持,只要你办事干净利落不留尾巴,但假如你出了错,你解决不了,他就会用他的方式替你解决,包括解决你的命。你以为他是在帮你,事实上他是想看看,你和你的竞争者到底哪个先死。”
如果公爵偏向他,那与阿洛怀斯曼单独见面后,公爵就该告诉他这件事。而不是等到怀斯曼藏不住自己的野心了,才提醒他要注意。
“为他们办事就是这样,贵族总是高高在上的,看人的时候就像看一条狗。”
巴特利特的比喻很恰当,加里韦斯特感到赞同。与贵族有利益往来并不代表就是一条船上的,社会地位决定他们是制定游戏规则的人,且无法撼动,他充其量是受规则驱使的傀儡,失去价值就注定会被抛弃。
“公爵府的狗哪有那么好当的?”他嘲讽地笑了笑,“贵族口中的合作和平等可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脖子上多了一条狗链而已。”
从寸步难行的人变成了条活得比大多数人好些的狗罢了。
天渐渐亮了,伯德从客房出来,在快到楼梯口的地方听见了一楼客厅传来的收音机的声音,有个男人正在里面播报经济类的新闻。他踩着阶梯下楼时瞧见沙发上的背影,身形不太像阿洛怀斯曼。
许是由于脚步声,背影回头看了看他,然后笑起来打招呼,“伯德是吗?刚才在餐厅哥哥说家里来客人了,就是你啊。”
“嗯,你好。”伯德也微笑地回应,“要打扰你们一段时间了。”
“没关系,我们很欢迎你的,我叫格雷文,格雷文怀斯曼,以后你有事也可以来找我。”
“好的,谢谢。”
“饿了吗?餐厅在那个方向,走过去就到了。”
格雷文很热情地为伯德指明餐厅的位置,伯德沿着指向找过去,阿洛怀斯曼还在餐厅里就餐,见伯德进门,也是眼角带笑地请伯德坐下用餐。
“和格雷文说过话了吧?”阿洛怀斯曼平易近人地说,“他也才二十岁,与你年纪相差不多,算是同龄人,相信你们以后会玩得来的。”
伯德拉开椅子落座,尽量使自己的神情和一举一动都自然点,“那希望他多带我出去玩玩了。”
“当然会的,他就喜欢出去鬼混。”作为哥哥的阿洛怀斯曼毫不留情地揭露弟弟,“不过,最近还是小心点,你昨天的遭遇已经说明你被人盯紧了,暂时不要出门吧。”
伯德手指捉着刀叉,思忖着没接声。
阿洛怀斯曼时不时睨一眼,宽慰地说:“不用太过担心了,你有格林少爷的支持,一定能够报仇的。”
伯德心中一顿,笑容有点勉强地觑向怀斯曼,“可他从不愿意告诉我,孤儿院案子的真相,这是支持吗?”
话音刚落,仆人敲响餐厅的门示意,“格林公爵府来人了,称是给伯德先生送衣物来的。”
来的只有贾尔斯一个人,格雷文请他坐一会,他委婉地拒绝了,拎着一只行李箱站在门旁等待,并未正式地进到客厅。
伯德是意外的,他没料想过布兰温竟然连穿洗的衣物也为他安排妥当。
阿洛怀斯曼与伯德一同出现,也笑脸相迎地要请贾尔斯进来坐下聊,再次被贾尔斯推拒掉,说只是来送东西,不久待。
“伯德,我有话要和你出去谈。”他递给伯德行李箱,侧身开路。
伯德提在手里,跟着身影出去。怀斯曼的住处有前后两道门,都能通往街市,贾尔斯的马车就停在离门仅有三四步的距离外,道路的对面能望见流经的泰姆河和停泊的船只。
今日停雪,街面的积雪有清扫过的痕迹,伯德眺望着萧条的河岸,说:“我记得我没有衣物留在公爵府了,最后一次离开时已经全部带走。”
只剩下两架十分贵重的飞机模型,他担心路上磕碰,一直舍不得挪动它们。
“少爷的。”贾尔斯眼神无奈地看着这个臭小子,“应该合身。伯德,你现在孤身在外一切都要谨慎处理,这里也并非安全的,不要轻信他们了。”
箱子里是布兰温的衣服,伯德内心动容,表面却说:“我暂时无处可去,没办法。”
“你还可以回来。”贾尔斯也由衷地希望,“或者我给你找个住所。”
伯德摇头,“怀斯曼也在找加里韦斯特,有消息更方便沟通,我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贾尔斯没再坚持,“好吧,由你决定。”
他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只小礼盒,“对了,这是昨晚少爷在店员手里拿回来的东西,没弄错的应该是你的,少爷要我交还给你。”
伯德提着行李箱的手指紧了紧,用空闲的另只手拿过来,难掩失落地说:“谢谢。”
“不客气。”贾尔斯看在眼底,“少爷知道这对你很重要,不愿看你着急。”
“是,是很重要,昨晚发现弄丢了,找了很久。”伯德一阵难过,像是送出去的礼物又被退了回来。
“嗯,现在你不用着急了,少爷说,你的眼光很不错,领带夹很漂亮。”
贾尔斯的安慰令伯德心跳加速。
“真的吗?他喜欢吗?”
“这个嘛,需要你亲自去问少爷了。”
看着伯德再次提起精神,贾尔斯也挺开心的,明明就是在乎彼此却又要在对方面前隐藏起来,又别扭又幼稚。
他要回去了,准备做个告别的,马啸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一辆不知来历的马车停在他们旁边,从车窗没有一丝预兆地丢出来一个木头做的箱子,接着马车又起步离开了。
贾尔斯和伯德都疑惑箱子里是什么,为什么会丢在怀斯曼家的门前。只是须臾的时间,他们睥见箱子的缝隙里流出了殷红的液体,渗进周围的雪中,他们嗅到了血腥味。
第86章 HIddEnL0vE(三)
伯德要上前查看箱子里的东西,贾尔斯出于谨慎拦住了,风里扑来的血腥味已经预示着里面不会是什么好玩意。
“去喊怀斯曼家族的人出来,这可是扔在他们家门口的。”贾尔斯避嫌,也阻止伯德碰它,只让伯德到房子里喊人。
阿洛怀斯曼闻声快步走出来,格雷文也紧跟身后。木箱子里的血越渗越多,沿着边缘染红了底下的积雪。
“去喊佣人拿斧头过来凿开!”阿洛怀斯曼预感不妙,警觉地环顾四周,查看有没有可疑的家伙徘徊在附近。
佣人拎来斧头朝着木箱子上方劈砍,箱子应声裂开两瓣。他们先是看见一张侧颊和头发,然后是血肉模糊的断颈,甚至能看清血管。佣人吓得丢掉斧头后退,在场见到这一幕的人都攒着眉头,神色凝重。
唯有伯德不可置信地喊出了头颅主人的名字,“辛,辛先生。”
阿洛怀斯曼赶紧推了一把受惊过度的佣人去找一块毛毯来,把血淋淋的头颅裹住,抱回房子里。
贾尔斯没有因为突发状况多留,他看怀斯曼家族的人纷纷回去,拉住了也要进房的伯德,再次慎重地提醒,“要万分小心,听明白了吗?不要单独行动,不要逞强,有事绝对要通知我,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不想下次见到你,是在箱子里。”
伯德脸色比平常更白,显然是被方才的场景吓到了,他有些失魂落魄地点头。
贾尔斯不放心,又强调地说了一遍,“记住我的话,伯德!”
伯德才慢慢抬头,看着贾尔斯的眼睛“嗯”了一声。
客厅里很安静,迈克尔辛的死亡令所有人都变得异常的沉重,没人料想到事情会来的如此的突然。伯德与迈克尔辛的见面仿佛还在昨日,在那家放着舒缓音乐的咖啡馆内,向他诉说着人生的改变和选择。
结果是辛先生还未等到自己期盼的人生就死在了前往的途中。
他十指绞在一起,悲伤和遗憾交织着。
“他一直在帮我盯着巴特利特奥兰多。”阿洛怀斯曼终于开口,悲恸地说,“不止他一个,还有好几个弟兄估计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