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看了他一眼,半信半疑地凑过去。
听到对面的声音,经理神色一变:“是,是……好,好的……”
“汤先生,我这就去找当时Marcus入职填写的资料,上面应该留了地址。”
“请——”
汤遇没费力气便拿到周竞诠的地址。
他坐进车里,一看经理给他写得纸条,歪歪扭扭几个字……
这什么地方?
一路拐来绕去,车子开进东五环某条快要从地图上抹掉的小街,开进去几百米,突然有些不对劲。
两边的楼像是上个世纪盖的,外墙摇摇欲坠,漆面破败不堪。
无法想象,现在的北京城还这种地方存在。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又确认了几次,没错,就是这里。
继续往里开,路更窄,路灯也很暗,他的爱车还差一点蹭到路边的垃圾桶。
周竞诠是有多缺钱?有必要住在这种地方吗?
他顺着生锈的楼号牌拐进巷子,路灯没了,他打开远光灯——
前方远处有一群人。
如果开近光灯是看不真切的,但远光灯一打,他的寒毛瞬间立了起来!
前方约莫五六个彪形大汉……他们看起来应该不是普通居民,毕竟普通居民不会大晚上聚堆站在一起。
那群人齐齐回头朝他这边看。
汤遇瞬间关灭大灯。
心脏砰砰地跳。
这什么地方?
……不会是什么黑社会的老巢吧。
他后悔来找周竞诠了,后悔——等一下。
刚刚地上是不是躺着个人?
他鼓足勇气,再次打开远光。
是。
地上,确实躺着个人。
就在那群人脚边,一动不动。
汤遇欲哭无泪,不是吧,这是撞上凶杀现场了吗?
……他还没拿到金雀最佳男主,新戏刚定下来,大导的续作、业内机会难得,要是死在这儿……
脑子里飞速胡思乱想着,地上那人突然动了一下。
一个微小的动作。
汤遇手忙脚乱地从扶手箱里摸出眼镜。他的近视一百来度,平时不用戴,但此刻他需要看清楚地上那人还有没有气儿……有没有血。
眼镜戴上,视线更清晰了。
“……”
地上的人,怎么看起来……
那么像周竞诠?
第20章 劫后余生
汤遇推门下了车。
他觉得可能自己是鬼上身,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举动?
明明一脚油门倒车出去,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明明坐在铁皮里,就算是十个彪形大汉也砸不开他那双层夹胶玻璃。
可他就是下来了,还往那群人跟前儿走。
他手里转着车钥匙,踱步过去。
对面那几个人也愣了,估计是没见过这样一脸拽样主动凑上来的。
他自顾自蹲下,去探周竞诠的鼻息。
还活着。
那就好,那就好……
“你谁啊?”其中一个男人反应过来,皱眉朝他走近,伸手拦人。
“我?”汤遇慢悠悠地站起来,抬眉一笑,“我是他的债主。”
男人狐疑地上下打量他。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身上穿的一看都是名牌,还开的豪车!周竞诠怎么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不信?”汤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在男人面前晃了一下,“这是欠条。”
其实是刚刚经理写给他的地址。
“这人欠我十万块钱,一个星期还没还,我来收账。”说完,他抬脚踩上周竞诠的肩膀,“各位是讨债的,还是讨命的?要是讨命,就先排个队,等我拿到钱再说。”
那群人对视一眼,“我们比你早!他是上个月借的。”
“借了多少?”
“本金十万,利息十万。”
“啧,”汤遇扫了眼地上的人,“胃口真大。”
——他是指槐骂桑。
“几位大哥,要不这样,我给你们十万,你把这笔账转给我。他还多少是我的事,但你至少能把本金收回来。”
男人摇头,“老子又不是做慈善的,你让一分钱都不挣”
“好,那你说个数。”
“二十万,一分不少。”
真是狮子大开口。
“我给你个辛苦费,十一万。”
“十八万。”
“十五万。”
“现金还是转账?”
汤遇折回车里,从扶手箱里拿出钱夹,抽出一张卡:“不记名,没密码,里面正好有十五万,附近有个ATM机,你现在就能去查验。”
“你回去把卡一冻结,我取不出来钱怎么办?”
“我用得着费那个劲?”汤遇一指——“看见我车牌了吗?”一串亮瞎眼的豹子号让他话的真实度更高了一些,“我还在这等着教训这孙子呢。”见那男人还是犹豫不决,汤遇皱了皱眉,手指一收,作势要把卡塞回钱包里:“算了,这账你自己慢慢要吧,反正我不差这点钱。”
“等一下!”男人伸手拦住,“行,老子信你一次。”他接过卡,盯着卡面打量了一番,又抬头看看汤遇:“你哪个道上的?”
“星光大道。”
众人一愣,明白是玩笑后,都笑了,男人顺手抽了根烟递给汤遇。
汤遇叼在嘴上,理所当然让旁边的小弟给他点上了火。
他们就差留个联系方式了。
等那群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转角,来自星光大道的汤遇匪气与笑意迅速从脸上褪去,整个人脱力似地一歪,直接跪坐在地上。
如果明年金雀奖不把最佳男主角颁给他,那真的天理难容了。
他去拍周竞诠脸,“周竞诠!你能听见我讲话吗?”
对方脸有淤青,眼睛紧闭,毫无反应。
汤遇掏出手机想打120,又停住。
那群人刚走不远,要是听见救护车警笛声再折回来怎么办?那张卡里连一万块都没有,别说十五万了。
他更加用力拍着周竞诠的脸,“周竞诠!醒醒!”
还是没反应。
他尝试把人拖起来,但是周竞诠又高、又厚,他拽不动一点。
突然!
灵光一闪,他跑到车后备箱,抱了几瓶矿泉水过来。
电影里都是这么叫醒人质的……现实中……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水很凉,尤其快要入冬了。
他犹豫几秒,一咬牙,浇了上去。
地上的人猛地一吸气,像呛了水一样抽搐一下,挣扎着要挺起身体。
汤遇吓得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到地上。
“……”
老天爷保佑,终于醒了。
周竞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清楚眼前的人,惊讶道:“怎么是你?你在做什么?”
汤遇被他开口便是责问的语气激得一愣,胸口一股无名火蹿起:“我在救你!我——!”嗓子眼一阵刺痒,熟悉的窒息感堵住他的喉咙。他捂住胸口,急促地咳嗽起来。
周竞诠从地上站起,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
“我——”汤遇还想争辩,可剧烈的咳嗽已将声音吞没,胸口像被无形的铁圈箍勒紧,呼吸变成短促的喘鸣。
“怎么?”周竞诠察觉不对劲,果断地弯下腰用手臂揽住汤遇的腰,将他从地上架起。
咳嗽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类似呜呜的气音。
他心里一紧,掰正汤遇的脸,问:“你有哮喘?”
汤遇已经没法说话了,他伸手指着身后的车。
周竞诠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将他打横抱起,快步朝车走去,打开车门,“吸入剂放在哪儿?”
汤遇脸涨红,嘴唇发紫,已经严重窒息了。他竭力指着前排副驾脚垫下面——刚刚拿眼镜的时候掉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