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汤遇将脑袋缩回车里,下一秒,她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砰——!”
后视镜里,那辆白色大众冲进了绿化带,车身连翻几圈,最后底盘朝天,横在马路中央。
“……!”一脚刹车。
阚静宜停下车,掏出手机,先拨了120,又报了警……她哆嗦着解开安全带,转头让汤遇待在车上别动,汤遇不听,说要下去救人。
添乱!真是添乱!她头一次朝汤遇发这么大火:“你给我待在车上!”
汤遇愣了愣,“好吧……”
这时,路口已经有不少车辆停下,纷纷下人救援。阚静宜快步跑过去,说她已经打了急救电话。所幸,那辆大众的车门还能正常打开,司机和副驾乘客被群众合力营救出来。
那位副驾被拽出来的时候,怀里还紧紧抱着个单反相机——果不其然,是狗仔。
这些人真是要钱不要命,万一出了人命,那破照片还能值几个钱?
救护车和警车相继赶到,阚静宜配合做了笔录,警察确认她们没有责任,便让她带着人先离开。
阚静宜回到车前,只见汤遇正趴在车窗边,眼巴巴望着她。
她问:“现在酒醒了吧?”
“咱不去美国了吧?”
汤遇眨眨眼,说:不去了。
车进了小区,阚静宜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下车前,她嘱咐汤遇:“这段时间,肯定不只有这一家狗仔跟着你,留个心眼就行,咱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也拍不到什么。”汤遇这次很乖了,都点头应着。
“你自己上去吧,我走了。”她说。
汤遇下了车,关上车门,慢慢向单元楼走去。
阚静宜坐在车里,深深吸了两口气,这才找着刚刚掉没的魂儿。她从副驾储物盒翻出一盒口香糖,往嘴里塞了一粒。
汤遇所住的公寓楼前有一段小公园,车开不过去,得步行穿过那段绿化才能到楼门口。
漆黑的天空,低矮的柱灯,冬青丛在夜风里簌簌抖动着……直觉提前预告了什么,就在她咬碎糖皮的电光火石之间,那草丛里蹿出来两个黑影。
——!
脑子里轰然一震,可能是一秒,也可能是两秒,在意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推门下车冲了出去。
“你们干什么的!?”
这一声,应该是她这辈子能喊出的最大声音。她就像一只张开翅膀的母鸡扑向汤遇。
第31章 不知故问
那两个黑影身形一抖,退回草丛,阚静宜眼疾手快,揪住其中一人,然后定睛一看——
“……?”
怎么是个女生?
叮咣一声!只见一根棒球棍直直滚落在地。
她死死钳着那女孩的胳膊,扭头冲汤遇大喊:“报警!”
好家伙,这是来行凶的啊!
“不要!不要报警……我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你拿着棒球棍躲在草丛里,还敢说自己不是坏人?”她又瞥了汤遇一眼——那人正双手插兜,立在不远处。“你想对他做什么?”
“我……我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女孩正义凛然、颤着嗓音道:“既然法律不能惩罚这些破坏别人婚姻的小三!那就应该有人站出来做些什么!”
听了这话阚静宜随即明白,原来这人是倪翰生的粉丝啊,哎呦,今晚真是祸不单行,狗仔才甩掉没多久,这些私生粉又来了——不对,她怎么知道汤遇住在这里?
她质问女孩。
女孩迟疑着不答。
阚静宜抬高声音威胁:“——报警!汤遇赶紧报警!”
“等……等等,我说我说……告诉你又能怎样,在狗仔那里你们的信息都是明码标价的,搞到住址不是什么难事……”
听了这话,阚静宜真是瞠目结舌,后背直冒冷汗。想到那些平时擦肩而过的陌生面孔,她不禁想问:在这些人面前,小区的安保和门禁还有什么用呢?
她又追问了女孩的年龄,得知还是未成年,胸口的火气瞬间蹿到嗓子眼,愤怒与无力感交织在一起。这些孩子心智还不成熟,被网络上的谣言一煽动,竟然敢拿着棍子埋伏人。真要出了事,谁来负责?
她终究没让汤遇真的报警。今晚已经因为这事闹了一次,再报……算了。她警告女孩以后不准再干这种事,如果有第二回,那她一定会把她送进少管所里好好教育。
嘴上这么说,但阚静宜心里也清楚,这不过是权宜之计。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个地方是住不得了,必须马上给汤遇换个住处,不然迟早要出大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阚静宜就接到了汤遇的电话。汤遇说,他出不了家门了,楼底下蹲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人。
阚静宜两眼一黑,骂出声来:天杀的,还让不让人活了?这北京是成了什么地界儿!她火速带了工作室的四个彪形大汉赶过去,解救汤遇于水火之中。上车后,她让司机绕着二环高架转了好几圈,反复确认没人跟上,才松了口气。
“你最近别回家了,我会尽快给你找个新住处。”她揩了揩脸上的汗,提议:“要不回地安门那边儿住吧?你爷爷奶奶肯定想你了。”让汤遇回地安门住是最佳选项,安全、隐蔽、还有人能看着他。
汤遇摇头:“不行。我要是回去,每周都得碰见钟毅文。”钟毅文固定周末都会回去看望两个老人,即使汤遇平日里回家,也一定会避开这个时间。
阚静宜叹了口气:“那去石雨家?”
“也不行。他跟爸妈住一起,我去多尴尬。”
“那窦钧呢?”
“窦钧在五道口住宿舍呢。”
阚静宜的火气已经上来了:“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去我家住吧。”
“男女有别。我怎么能去你家住?”
阚静宜翻了个白眼,“要是早两年,我都能把你生出来了。再挑三拣四,你干脆搬去桥洞子底下好了。”
汤遇忽然冒出一句:“还有一个地方——”
“哪儿?”
汤遇让阚静宜开到了周竞诠家。
“这什么鬼地方?天老爷,这……这……真有人住这儿吗?”
周竞诠家可谓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人迹罕见之地,连北京市地图都没有任何标注的老旧小区。
“当然有人住。”汤遇单手解开安全带,“我有个朋友在这儿,你就在前面那栋楼把我放下好了。”
阚静宜狐疑地看他:“不是骗我的吧?你什么朋友住在这种地方,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我朋友多了去了,你才认识我多久?”汤遇一脸无辜。
一年零五个月。阚静宜自认为很了解汤遇了,可现在……她盯着那栋漆黑的楼道,犹豫了一下,小声道:“要不我陪你上去吧……来这种地方你就一点都不害怕?”
怕,还是有些怕的,但他摇摇头:“用不着,我自己上去就行。”
“……”
“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回见。”他拉开车门,强装镇定下了车。
依稀记得……当初那个红房子经理给他的纸条上写了三单元七零一……”
这地方外表看起来破旧,实则楼道里更破,水泥浇的台阶,生锈的铁扶杆,还有堆在角落里的纸壳垃圾。他一口气爬上了七楼——这层高都没有电梯,真的符合建筑规范吗!?
汤遇气喘吁吁地敲了敲门:“周竞诠——?”
没人应。
难道不在家?忘打个电话了,想着他便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嘟……嘟……嘟——”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后,那边终于有人接起:“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