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爱占小便宜,脑子里有点颜色,嘴里时常挂点不三不四的话,但祝宇跟他也能聊上几句了,有时候抽烟,俩人叫着一起,躲在便利店后面的树影里,看天上的星星。
有回田逸飞来接祝宇,还撞见小蒋了,小蒋感兴趣地问东问西,不敢相信在身上画画也能赚钱,叮嘱了祝宇好几次,以后有机会也叫上他。
祝宇点点头,说行。
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整个城市都被冻得打哆嗦,没到上夜班的时间,祝宇裹着个厚毛毯坐床上,给赵叙白发了条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白天,赵叙白一般不太看手机,就晚上回去了能喘口气,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一会,眼瞅着医援快个把月了,祝宇问了句:“用接你吗?”
“你怎么接我,”赵叙白发了个狗狗委屈的表情包,“拉着我一块坐地铁吗?”
祝宇“嘶”了一声:“姓赵的你看不起谁呢,地铁不比你的车贵,配不上你的身份?”
消息刚发出去就看见“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赵叙白回得很快,就仨字:“勉强吧。”
祝宇盯着屏幕愣了两秒,闷头倒在床上,被逗笑了,这大夫故意装呢,居然还带个句号。
这人现在活泼多了,偶尔吐槽那么一句,竟有点蔫坏的劲儿,以前的赵叙白,绝对不可能开任何关于家境、工作、或者金钱上的玩笑,敏感点的都不提,现在居然能就着祝宇没车的事儿,从早高峰公交聊到共享单车押金,越扯越没边儿。
祝宇说得了吧你开车都不一定比我走路快,赵叙白说走太远了腿疼,祝宇说怎么着啊要不我背着你,赵叙白说也行。
“来来来你骑我头上吧,”祝宇没憋住,乐了半天,“神经病啊咱俩。”
这么没营养的话题,他俩居然聊了半个多小时,末了还吭哧吭哧地笑,跟下课的时候对着橡皮屑傻乐的小孩似的,蠢兮兮的。
赵叙白说:“没,我聪明着呢。”
祝宇说:“你聪明什么了?”
“我不用看时间,就知道你还有二十分钟上班,”赵叙白笑着,声音带着点软和,“收拾一下吧,记得拿伞,今晚还有雨。”
祝宇说:“哎。”
电话没挂,正巧,小蒋从外面推门进来了,亮着嗓子,一叠声地叫他小宇,熟了,连哥都不叫了:“你看见我晾的内裤没?”
祝宇抬眸:“没。”
“你是不是收错了,”小蒋直接进屋,就要拉开祝宇的衣柜,“我看看在不在你这儿。”
“别翻我东西,”祝宇坐直了,“你去卫生间,看是不是压根就没洗。”
小蒋“哦”了一声:“那我去看看……你打电话呢?”
祝宇点头:“嗯。”
等对方趿拉着拖鞋离开,赵叙白才终于开口:“你室友?”
“昂,”祝宇笑了,“一个小孩,没啥坏心眼,就是大大咧咧的。”
赵叙白沉声道:“你门不上锁吗?”
祝宇说:“今天早上锁坏了,我还没修。”
这屋子年份久,门锁老旧,螺丝出了问题,没法儿在里面反拧,祝宇手巧,以前遇见这种情况,都是早早地就收拾好了,可现在他的精神气儿黯淡了许多,盯着带锈斑的锁眼看,半晌也不带动,就把这事落下了。
“我后天下午到,”赵叙白突然开口,“你来接我。”
祝宇还嘴欠着:“怎么,真要骑着我回来啊,不嫌寒碜啊?”
对面没接这个话题,轻笑了一声:“十分钟。”
祝宇:“嗯?”
赵叙白语气很温柔:“还有十分钟,得上班了。”
“靠,”祝宇赶紧掀开毯子,从床上下来,“不聊了,我走了啊。”
赵叙白说:“回来。”
祝宇“啊”了一声,语调上扬,疑问的。
赵叙白还在笑:“雨伞没拿。”
第11章
祝宇一挑眉:“你怎么知道?”
他拐回来,把柜子最下面的雨伞拿出来,拎在手上,往外走的时候又扯了件外套,穿上了。
“你在我身上装监控了?”
赵叙白立马接话:“没,你想什么呢。”
祝宇笑着:“这倒是,太熟了。”
熟到不用看,就知道对方心里的小九九,这种关系对他来说,很舒服。
这场雨下了两天,等赵叙白回来的时候放了晴,就是地面还有点湿,祝宇真的去接人了,没空着两只手,给赵叙白带了束花。
当然,人家出去医援那么辛苦,总不能拉着挤地铁,所以田逸飞开的车,说走吧,今儿我给你们俩当司机。
机场人多,赵叙白正在跟同事说话,见到祝宇后愣了下,祝宇没好意思抱着花上前,倒是赵叙白快步过来,把花接着了。
“给我的?”
“昂。”
那束花也是百合,祝宇特意挑选的,说要花苞大点的,好看。
“谢谢,”赵叙白笑了,“我很喜欢。”
田逸飞在前面开车,这俩人在后面坐着,天冷,都穿得有点厚,就显得车内空间狭窄了,赵叙白一直护着那束花,怕碰着了,眉眼柔和,心情不错的样子。
但累也是真累,好好的一个帅医生,出门这么久,回来后感觉疲惫了些,大衣里面的衬衫皱了,下巴处也有点胡茬,祝宇说你歇一会儿,赵叙白“嗯”了声,把眼镜摘下来,揉了揉眉心。
他虽然戴眼镜,但近视度数不深,即使不戴,平日里对生活也没太大影响,曾经科里的护士开玩笑,说是不是为了把自己打造成患者信任的样子,赵叙白笑笑,说习惯了。
“困了吧,”祝宇看了眼窗外,“刚上高架桥,你眯会。”
赵叙白说:“还好,就是乏了。”
他边说,边握着自己左边的手腕,活动了下,祝宇注意到了:“不舒服?”
“有点别着,”赵叙白垂着眼,“在飞机上打盹的时候,压着这儿了。”
祝宇哭笑不得,先把自己的手搓热了,然后拉过赵叙白的手腕,帮着用掌心揉了揉,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想着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看着这么可怜呢。
赵叙白没动,可能困极了,眼皮慢慢地闭上,过了会儿,拐弯的功夫,脑袋就靠祝宇肩膀上了。
天色渐晚,车窗外的路灯依次亮起,像一盏盏的小星星。
田逸飞把赵叙白送到了小区楼下,没下车,敷衍地冲他们摆了摆手,祝宇把后备箱盖好,拉着赵叙白的行李箱:“怎么,你不上去?”
赵叙白怀里抱着花:“就是啊,要不今晚住这吧。”
田逸飞握着方向盘,从鼻子里发出个气音,斜着瞥了眼赵叙白。
“累了吗,”没等对方说话,赵叙白关切道,“算了,那不勉强留你了,早点回去休息也行。”
田逸飞:“……”
他又摆了摆手:“走了。”
可能是错觉,祝宇总觉得田逸飞刚才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屑,像在翻白眼,大冬天的,这人还继续剃光头,在车里泛着冷光,像颗锃亮的灯泡。
进了房门,赵叙白捏了下祝宇的肩:“我在车里睡着了,是不是压的时间太久了,酸吗?”
“不酸,”祝宇把行李箱放好,“你赶紧去睡吧,瞧你眼睛里的红血丝。”
赵叙白问:“你呢?”
“我先回去,明天请你吃饭,”祝宇笑着,“给赵医生接风洗尘。”
赵叙白说:“可是,这些花怎么办,我不会插。”
十分钟后,俩人都穿着家居服,坐在阳台的地上,一块儿收拾那束花。
祝宇没走,也没笑话赵叙白矫情,他感觉赵叙白想找自己聊点东西,就没离开,房间还给他留着,衣柜里挂着两件换洗的睡衣,赵叙白的屋子是地暖,温度恰到好处,有种春意盎然的舒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