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宇手里握着个百合种球,烫手似的:“别,你别找我——”
赵叙白回来没两天,趁着个晚上过来祝宇这边,带着花盆,还有颗白生生的球,先在屋里转了一圈,看了看燃气和卫浴,提醒线路有些老化,让他注意,回房间后才打开拎的东西,说这是百合种球,现在冷,正是种的时候。
祝宇住宿条件不太好,他屋里没阳台,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又不放心,小蒋不讲究,隔三差五躲阳台那抽烟,顺手就把烟蒂碾花盆里了,仙人球都别想活。
“帮帮忙,”赵叙白还拿了个小铲子,“我想把花种出来。”
祝宇说:“费这么大劲儿,我给你买一束行不?”
赵旭白摇头:“不行,我追人用。”
没等祝宇反应,他就继续:“我准备做个相册,把百合长大开花的过程拍下来,多有纪念意义。”
祝宇把种球放下了,不可思议:“你追人让我种花?”
那颗种球上沾了一点点土,跟着蹭到祝宇手上了,赵叙白低头看祝宇的指尖:“嗯。”
“是我追还是你追啊,”祝宇无语,都有点想笑了,“你这样不合适。”
赵叙白还是低着头,很温和的模样:“没什么不合适的。”
房间小,俩男人显得更拥挤,祝宇坐在床上,比坐凳子上的赵叙白矮了点,说话就得仰着脸,衬得表情很倔。
“你是不是怕我撑不到过年,”祝宇突然开口,很直接,“所以让我种花,让我再坚持仨月,有个盼头。”
祝宇笑了一声:“没事,我没那么脆弱。”
赵叙白把头抬起来了:“没。”
祝宇笑着:“你怕我想不开,怕我死了。”
赵叙白摇头,重复了一遍:“没。”
“我跟你说实话,我现在情绪的确不好,也有想法,”祝宇说,“但我不拧巴,我想好了就去做,人都是要走自己的路。”
他双手撑在床褥上,床单洗得很干净,发白,摸上去有种粗糙的柔软,祝宇用拇指刮了刮,眷恋似的。
“我不拧巴,”祝宇加重了点语气,“哥,我想好的事,一定要做的。”
祝宇比赵叙白小几个月,也就男生混在一块,打闹时会叫声哥,说这些的时候,他神色如常,仔细端详才能发现,眼眸里有种淡淡的傲气。
赵叙白知道,祝宇一直是个很骄傲,有韧劲的人。
他从床上下来,把窗户打开了点:“不用担心我,当然,不是说不让你管我的意思。”
祝宇扭头,笑得迷人极了:“别怕。”
赵叙白不说话,还是摇头。
这次祝宇没留下那颗种球,赵叙白带走了,走之前碰见了回来的小蒋,点头打了个招呼,门关上好一会了,小蒋还在夸,说刚才那男的好帅,有气质,看着就跟自己不是一路人。
“嗯,”祝宇点头,“的确不是一路人。”
小蒋“啧”了一声:“我谦虚了下,你怎么还顺杆爬了?”
祝宇笑笑,没说话,回屋准备收拾一下东西,最近他喜欢叠衣服,就是把衣服在床上铺满,铺平整,再仔细叠好,板板正正的,看着就心里舒服。
白天的时候,他能反复叠四五个小时。
“等下,”小蒋叫他,“小宇哥,我有事跟你商量!”
这人叫哥就没啥好事,祝宇站住了,回头,对方就笑嘻嘻地凑上来:“有个赚钱的机会,你干不?”
祝宇没犹豫:“不干。”
能赚钱的方法多了去,他现在情况不太好,着急没用,并且他不太信任小蒋,不想多生事端。
小蒋快跑了几步,堵门口,不让他进去:“你能不能先听我说,真的,不是违法的!”
祝宇挑了下眉。
“小宇哥,”小蒋嬉皮笑脸的,“你看,你长得帅吧,我感觉不比刚才那位差……不对,你俩不是一个风格,你这样的就特别合适。”
他说着就掏出手机,划了几张图给祝宇看:“一般人我不介绍,但我觉得,真的适合你。”
祝宇好一会没说话。
他不是没见识的单纯小孩,自然认得那些是什么,耳边小蒋的声音还喋喋不休着,说哥你不封建吧,不保守吧,哥你知道这些吧?
“我一朋友最近在做自媒体,招了堆漂亮小孩搞直播,”小蒋又划了下手机屏幕,“现在这是风口,哥,你得抓住,真的特别赚!还是说,你看不起这些?”
他说着就瞥了眼祝宇的腿,叹气:“我要是条件好点,也去擦了,就是硬件不达标,操。”
祝宇把手机往外推:“自媒体的风过去了,头部都有人,现在太晚了。”
小蒋压低声音:“你不懂,人任何时候,最感兴趣的永远都是……”
他做了个手势,声线暧昧:“那种东西。”
话说到这种地步,态度就很明显了,祝宇也不笑了:“不是说我看不起,我没那么清高,只是我不会跳舞,也不会维持什么大哥大姐,真做不了。”
小蒋巴巴地追着问,还是那几句话,车轱辘地倒来倒去,祝宇都摇摇头,认真回答,说不行。
“太可惜了,”小蒋收回手机,“我看我朋友招的人,哪儿有你好看啊,化妆上滤镜才勉强有个人样,就这下面都一堆砸钱的,你真不试试?”
祝宇反问:“那你怎么不试试?”
他没阴阳怪气的意思,就是随口问了句,小蒋顿了下,似乎白费这么多口舌,有点不爽,就呛了回去:“你刚才那朋友呢,要不帮我问问他呗?”
“不用问,”祝宇进屋,反手关上了门,“他封建。”
第13章
之后小蒋又找了祝宇两次,不死心,说你帮我充个人头,我哥们那边缺人。
祝宇没答应,他最近太懒了,整个白天都在屋里缩着,也不怎么睡,有时候靠在暖气片上眯一会,当做休息。
天越来越冷,早晚温差大,前两天预报还说要下雪,没下下来,飘了点细雨,更衬得冷了。
他们屋里也冷,小蒋说是因为楼上楼下都没交暖气费,所以热气都跑了,攒不住。
快圣诞节了,便利店里热闹了些,进了一批货,晚上总有些年轻的男孩过来买东西,苹果巧克力什么的,用金箔纸提前包好,再绑个漂亮蝴蝶结,祝宇手巧,别人教他的话一学就会,但速度不快,慢,叠完手指头肚染了黄。
“我看你手有点抖,”收银的小姑娘问,“没事吧?”
祝宇说:“没事,冻得了,我等会就买个手套。”
店里有毛线手套,员工打折,他顺手给赵叙白也买了双,赵叙白把百合种上了,还拍照给他看,祝宇看着盆里灰扑扑的土,问花呢,赵叙白说在下面埋着,这种花要种得深一点,才长得好。
祝宇回了句:“行,这才有追人的诚意。”
赵叙白问:“你猜我在追谁。”
“猜不着,”祝宇笑着回,“我认识吗?”
他其实还真的不好奇,脑子钝,对一切都提不起什么精神,并且高中后他俩天南海北的,朋友圈子变了,赵叙白新认识的人,他哪儿知道。
对面刚开始回答,祝宇手抖了下,手机“啪”地掉地上了,捡起来一看,还好,屏幕没碎。
“我手机刚摔了,”祝宇说,“谁啊,你再说一遍?”
赵叙白短暂地沉默了会,开口:“你最近经常手抖吗,还有没有别的症状?”
祝宇笑着说:“没,就是没拿住。”
赵叙白似乎还要说些什么,祝宇这边有人叫了,喊他帮忙结一下账,乌泱泱地进来了堆学生,要吃饭团要热关东煮,收银有些忙不过来。
“有点忙,之后再说。”祝宇挂了电话。
上班有时候就这样,一会儿闲出屁,一会儿事情全部挤一块,祝宇今天是提前过来的,搭把手,有个四十多岁的大姐挤在学生堆里,把手里的两包榨菜放前面的薯片上了,正结账的学生没说什么,默默地把自己的东西往前推了推,榨菜掉下来后,那大姐就骂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