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灼野研究手臂的时候,薄昀正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这是一个模仿野外意趣的温泉场,周围都是错落却圆润的黑色石头,姜灼野靠在上面,白皙得简直是触目惊心。
刚刚服务生特意送了水果,梅子酒还有点心过来,就放在姜灼野的手边。
姜灼野在里面挑挑拣拣,用银质的小叉子戳了一颗剥好的荔枝。
透明的,多汁的果肉,被咬在姜灼野的唇舌之间。
轻轻一用力,甜蜜的汁水就涌了出来,黏黏糊糊地沾在姜灼野本就红润的嘴唇上。
薄昀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还挺甜的,”姜灼野又吃了一个葡萄,转身问薄昀,“你要吗?”
“用不着。”薄昀微微闭了下眼睛,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
嘁。
姜灼野顿时不乐意了,亏他还愿意问一下。
不吃拉倒,他立刻转过去,继续挑了一个和果子送进嘴里。
但也因为这样,他的整个背部都对着薄昀。
温泉池子的白雾并不能完全掩盖住姜灼野。
薄昀一眼就看见了姜灼野腰窝上方,那个红色的弓箭纹身。
他只在新婚夜完整地见过这个纹身一次。
之后数次同床共枕,因为部位特殊,他都只能偶然地窥见这个纹身的一角。
但现在,这个刺青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甚至比新婚夜那次更容易看清细节,因为姜灼野甚至站了起来,去拿一瓶放得稍微远一点的香槟。
哗啦一声,姜灼野的上半身就完全暴露出了水面。
透明的水珠一串串地顺着脊骨滚落下来,滴在腰窝里,又一路向下。
那个红色的,由千百支纤细灵动的羽毛组成,烈火一样的弓箭纹身也在水珠的浸润之下,更为红艳,璀璨。
锋利的箭矢蓄势待发,刻在雪白的皮肤上,宛如一枚妖异的图腾。
“你是什么时候纹这个纹身的?”薄昀突然问。
姜灼野刚够到那瓶香槟,听见薄昀的话愣了一瞬,扭头看了一眼,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噢,这个啊,”他扭头看了一眼,他的纹身不在后腰的正中,而在偏左的地方,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随口回答道,“就高中毕业之前,瞒着家里去纹的。”
“那为什么要纹一个弓箭?”薄昀又问。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姜灼野斜了薄昀一眼,“怎么,你觉得这个纹身很刺眼吗?”
他有点讥嘲地勾了下嘴角,心想薄昀这个古板的家伙不会讨厌纹身吧,那他可要再纹几个了。
但出乎他意料,薄昀却说:“不,挺好看的。”
薄昀看着他:“很适合你,设计也很特别。”
薄昀这样配合,姜灼野倒是沉默了,他重新在温泉池子里坐好,温热的水没过了他的胸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泉的热度,他觉得后腰那一小块有着刺青的皮肤简直在发烫。
姜灼野喝了一口冰冷的香槟,突然自嘲地轻笑了一声:“这设计很特别吗?我倒觉得挺普通的,我最开始纹这个弓箭,只是想射中某个人的心脏。”
“什么意思?”
薄昀没听明白,却还是皱起了眉头。
姜灼野又笑了一声,盯着雾气蒙蒙的水面,像是又回到他的十八岁,他坐在刺青工作室,与设计师商量着图案,却一抬头,看见了多宝阁上的丘比特小雕塑。
他低声道:“你忘了吗,我说过我有个初恋的。”
他像是满不在乎,但是睫毛却在轻颤:“那时候太幼稚了,想着要去见那个初恋,就在身上纹了个幸运纹身,挑来挑去,跟纹身师一起设计了这个弓箭图案,想着要一箭射中他的心脏,让他眼里只有我。”
温泉上的袅袅雾气像是凝固了。
起码在薄昀眼里是这样。
他没想到会听见这样一个答案,让他如鲠在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问:“那然后呢?”
“少明知故问了。”
姜灼野懒洋洋地瞥过来一眼,他明明告诉过薄昀他与初恋的结局。
他现在二十岁,远比十八岁时的青涩模样更为性感,轻轻仰起头靠在黑色的岩石上,脖子弯出一条纤细脆弱的弧度,肩背却挺直优美,举手投足都充满魅力。
可他却轻轻阖上了眼皮,低声说:“丘比特不管用,我喜欢的那个人,并没有非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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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子茶
明天周一休息哦)
第27章 向王子效忠
姜灼野说完这句话,沉默了许久。
又过了一会儿,他就不耐烦再在温泉里泡下去了,哗啦一下站了起来。
“我先回去了,太热了。”他说道。
他也没了再去避讳薄昀的心思,长腿一跨就上了岸,水珠湿淋淋地不断滚下来。
他用雪白的毛巾擦干身体,穿上了别墅里准备的睡袍。
他的这一身是白色竹纹的,很是风雅,穿在他身上,显得十分清俊,但姜灼野脸颊被泡得潮红,睡袍也不好好穿,松松垮垮,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清瘦的锁骨,甚至能看见一截结实柔韧的腰,有种不自知的风情。
姜灼野径直进了卧室里。
而薄昀坐在温泉里,好半天都没有出来。
一片叶子不知道从何方来,漂浮在温泉的水面上,沉沉浮浮,最终又夹在了岸边石头的缝隙里。
到了深夜,姜灼野跟薄昀一起睡在主卧的双人床上。
泡了温泉跟了应该是助眠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俱乐部的床和家里不太一样,姜灼野有点认床,翻来覆去睡不着。
再想到旁边是薄昀正在安睡,他就更睡不着了。
薄昀。
现在光是想起这个名字,姜灼野都有点烦躁。
下午坐在薄昀车上确实是太让他心惊肉跳,他好久才平复下心情。
但是回过神,他又不得不承认,他本来就是迷恋竞技场的车手,沉迷于速度与刺激。
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疾驰,无异于一场最动人心弦的超绝体验。
让他现在回忆起来,心脏还砰砰直跳,却不是因为害怕。
连带着薄昀坐在车上,似笑非笑,甚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一幕也像烙铁一样刻在他脑海里。
平日里,他非常讨厌薄昀的高傲与清高。
但是那一刻,薄昀恶劣的微笑,微微弯起的唇,还有苍白瘦削的脸,漆黑如雾的眼睛,却配合得恰到好处。
轻佻,放纵,像个完全不遵循礼教,诱人堕落的圣徒。
问他,爽吗?
无形之中,像有一只手勾住了姜灼野,在他的心口最软的那块肉上,轻轻拨弄。
“要命。”
姜灼野轻轻吐出了一口气,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觉得自己是疯了。
其实他知道自己死活睡不着的原因。
他很清楚地感觉到,在这个过于寂静的夜晚,这个漆黑一片的卧室里,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对劲。
过于躁动。
他很熟悉这种躁动。
作为一个多年单身的年轻男人,他的身体也是会不定期地产生欲望的。
他知道这只是荷尔蒙的刺激,剧烈运动后,身体本来就容易产生冲动。
而他作为一个身体健康的年轻人,形单影只了这么多年,反而比平常人更容易被撩拨。
谁让他到现在连个真正的恋人都没有。
但姜灼野还是感受到了难堪与羞耻。
是什么时候不好?
偏偏是现在。
他旁边睡着薄昀。
不管他做什么,都可能惊动身边的人。
他苦恼地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决定随他去,将被子蒙过头顶,准备强迫自己睡觉。
但就像故意跟他作对一样。
他只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就做了一个很朦胧的梦。
梦里有个面容模糊不清的人在亲吻他,他在对方身上闻到了那熟悉的,曾经染在十八岁时的信笺上的苦香。
这个人很高,要踮起脚,他才能亲吻到,他勾住对方的脖子,含糊地叫了对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