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过了几秒,他又自欺欺人去看顾羌云:“你说会不会是咱俩刚刚眼花了,他俩其实是在打架?”
“呵。”
顾羌云抱着手臂冷笑,“他俩亲得比我跟谢莹都难舍难分。”
好了,stop。
方臣想,他就多余问。
在这一刻,他非常羡慕刚刚没有来偷窥,而是在旁边玩骰子的另外几位发小。
真好,保住了双眼,不用直面这种可怕的刺激。
“那咱们是不是不用担心要去拉架了……”方臣有气无力地问,“万一拉架到一半,这两人又亲起来怎么办……”
他会觉得自己是小丑。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羌云拍了拍肩膀:“你先闭嘴,你看姜灼野状态是不是不太对,他怎么蹲下去了?”
“啊?”
方臣一脸懵逼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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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久的安静对视后,看姜灼野终于安静了下来,虽然一脸警惕,还有点茫然,但好歹不再吵吵嚷嚷说要离婚。
薄昀可怖的脸色才缓和了一点。
他的手指从姜灼野的脸侧绕到耳后,理了下姜灼野耳边的发丝。
“下次别说这种惹我生气的话,别随随便便就把离婚挂在嘴边,”薄昀仍旧一张冷淡严肃的脸,好像刚才把人按在墙上的人不是他一样,“你冷静下来了,我们才能沟通,我不喜欢你这样随随便便判我死刑。”
他终于有点理出来姜灼野的意思。
徐也明。
麻烦。
钟兰蒽。
这几个关键词真是让他十分无奈,也让他终于回忆起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说过这样一番话。
他想,姜灼野偷听也不知道偷听全一点……也不对,可能也听全了,只是跟徐也明一样傻。
薄昀垂下眼,问姜灼野:“在射击馆那天,你听见了我跟徐也明的聊天,所以才对我没有好脸色,是吗?你认为我跟徐也明说你是个麻烦,认为我讨厌你,甚至觉得我心里偷偷爱慕着其他人,却还来跟你结婚,这很没骨气,对你也不公平,所以你很生气,对吗?”
对的。
但姜灼野显然不愿意这么回答,他紧紧绷着脸,把脸轻轻偏到一边,甚至不愿意看薄昀。
他其实不太舒服,从刚才起他就觉得下腹隐隐作痛,要靠在墙壁上才能支撑,可他又不愿意让薄昀看出来,只能抿紧了嘴唇。
“你真是……”薄昀真是无言以对,他盯着姜灼野,“我希望你下次有任何疑问,都能直接来找我,而不是自己在那边胡思乱想,这才是真的愚蠢。”
他注意到姜灼野愤怒地瞥了他一眼,赤红色的发丝微微颤动,又生气又可怜的样子,让他不自觉想去碰一碰。
他不禁身体又往前倾了一点,“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麻烦,我跟钟兰蒽也什么事都没有,我不喜欢……你怎么了?”
薄昀的声音陡然止住。
他看见姜灼野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白得毫无血色,连嘴唇也泛着白,脸上都是冷汗在往下滴。
而姜灼野捂着肚子,完全没有了刚刚嚣张跋扈的气势,因为疼痛,甚至单膝跪在了地上,呼吸仓促。
“你怎么了?”
薄昀又问了一遍,他心头一惊,像心脏也被砸在了地上,顾不得有任何耽搁,也蹲下去扶住了姜灼野。
他注意到姜灼野似乎有要呕吐的样子,手也捂在右下腹的位置。
姜灼野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在薄昀回来之前就觉得腹部有点钝痛了,但他没有当回事,还忙着跟薄昀唇枪舌剑,可是刚刚靠在墙上,这份疼痛却越演越烈,让他觉得肚子像被穿凿了一样痛,痛得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我怎么知道,我肚子疼,”姜灼野有气无力,却还不忘骂薄昀,“可能被你气的吧,谁让你跟我吵。”
但他百痛之中还惦记着薄昀刚刚没说完的话:“你别管,你先说完,你跟钟兰蒽怎么了?”
薄昀:“………”
他真是匪夷所思,不知道该骂姜灼野脑袋不好,还是该叹服姜灼野的毅力。
都这种时候了还要嘴硬,还惦记他跟钟兰蒽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一起骂蠢蛋的关系。
但姜灼野还能有力气骂他,总比失去意识好。
薄昀没有回答姜灼野的问题,而是观察了姜灼野的状态,自己下了判断。
“你可能是阑尾炎,也可能是肠胃炎。”他当机立断打横抱起姜灼野,“我带你去医院。”
姜灼野这时候已经没法抗议了,他冷汗如雨下,只能靠在薄昀的怀里,任由薄昀摆弄。
而这时候,一直探头探脑观望,又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来插足的几个发小,也终于觉得不对,全都跑了过来,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看着薄昀。
“你要对灼野干嘛?”方臣还冲薄昀撸了撸袖子。
薄昀真是懒得理这几个蠢货,但他又不得不叮嘱,语速飞快道:“灼野可能阑尾炎发作,我要带他去医院,你们不用跟过来,去送走客人。”
说完,他根本不管这几个人什么反应,抱起姜灼野就走。
.
当着几个发小和满场宾客的面被抱走,姜灼野只觉得十分丢脸。
他一路都靠在薄昀怀里,脸埋在薄昀的颈窝里,自觉没脸见人。
他片刻前还对薄昀怒目而视,以挑衅薄昀为乐,恨不得气死薄昀才好。
可他现在却像浮萍一样置身在薄昀怀里,红色的发丝因为冷汗全贴在脸上,抓着薄昀的衣服不放,堪称颜面扫地。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就这样靠在薄昀身上,呼吸着薄昀身上微苦的气息,会让他在疼痛中感到一丝安心。
薄昀用最快速度把姜灼野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他们这片住宅区就自备有医疗救援的直升机,也配有医疗团队。
在这短短的二十分钟里,姜灼野能感觉到薄昀一直在他身边,本来薄昀一直握着他的手,但是医护人员要为姜灼野进行检查与急救,薄昀才不得不松开。
医护人员初步为他诊断,高度怀疑应该就是阑尾炎,但他的情况并没有到穿孔这么危险,可是他脸上满是冷汗,嘴唇痛得都没有了血色,蜷缩在斜置单担架上,看着分外可怜。
薄昀眉头拧紧在一起,他被迫站在离姜灼野稍远的位置。
姜灼野平时并不是一点也不能忍痛,但是现在却发出虚弱的轻哼,像雨天被淋湿了皮毛的猫。
姜灼野每哼一声,他的五脏六腑都像被搅动了一下。
但是这种虚浮的安慰也无济于事,他只能在医护人员撤开的时候,又去握住姜灼野的手,低声道:“很快就到了。”
姜灼野有气无力地横了薄昀一眼。
要你废话。
医护人员的播报比你还准时呢?刚刚就说了,还有五分钟就可以降落。
可是他虚弱地抬起眼眼,看见一直紧紧盯着他的薄昀。
那素来冷若冰霜的脸上,是以前从未见过的焦急。
医护人员明明就在旁边,也不能宽慰薄昀一二,薄昀的脸色倒比他还要惨白,一直眼都不眨地看着他,趁着一点空隙都要来握一握他的手,好像这样才能确认他没事。
……出息。
姜灼野痛得要死,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满腔的怒火来不及发作,倒变得有些温吞。
他想,薄昀确实讨厌,非要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对他在意。
薄昀自己断了胳膊都能一声不吭,赛车差点出了事故也能临危不乱,好像天生缺少恐惧的神经。
怎么现在一个区区阑尾炎,就能让薄昀露出这种痛苦的表情?
明明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被硬塞给薄昀的联姻对象。
姜灼野这样想着,眉眼却缓和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痛得太厉害,他也克制不住的,握了握薄昀的手。
而他这样一动,薄昀更紧张了,以为他是更痛了。
“怎么了,”薄昀弯下腰,警惕地观察他,“你是喘不上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