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掩苗寨(5)

2025-12-21 评论

  奚光辉怒吼一声:“孽子”!啪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奚临握着手机沉默了半天,忽然想起来电视上放的那些大城市纨绔子弟被亲爹亲妈送到山里改造的真人秀,早知道奚光辉看他不顺眼。兰朝生在他身后道:“好了?”

  奚临头也不回地朝他伸出手掌叫他先别说话。他蹲在那想了半天,又拨了个号码,这回接的是个女声。

  奚临在学校参加了个户外社团,里面人混得都挺熟,隔三差五吆喝着一块集体活动。社团负责人是他学姐,和他关系不错,约好了后天一块去野钓。奚临随口编了个借口,说自己跟倒霉爹进山看望远亲,没什么信号,暂时收不到信息,也没办法赴约。学姐追着他问了一连串问题,奚临搪塞着回了,话到最后,想起来什么,又说:“对了,你帮我去跟涛哥说一声,我借周倩那会员卡放我宿舍柜子上了,你让他帮我还给人家,我这两天应该回不去。”

  学姐不怀好意地打趣他,“你真不自己去还啊?那周倩真得伤心了,人就是为了多跟你有接触才抢着说自己有卡的,你怎么就这么无情呢?”

  “我哪儿无情了。”奚临倍感冤枉,“人喜欢我我就不分好歹地接受了不更无情吗?借张卡的事,怎么叫你说得这么复杂。拜托了好姐姐,帮我个忙,爱你。”

  学姐又说了几句挂了。奚临收了手机转回头,见兰朝生在他身后站着,面色不怎么好看,冷声道:“轻浮。”

  奚临:“?”

 

 

第3章 最美的云彩

  有的时候,跟不怎么会讲人话的人待在一起,唯有“不和小狗计较”一条路可取。可这会,奚临显然是无法顾及此原则了。他握着手机目瞪口呆愣了会,还是不大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兰朝生字正腔圆地又重复了一遍,“轻浮。”

  奚临“哈”地笑了一声,颇觉荒唐。一连串破事打下来,奚临现在还没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算他脾气好接受能力强,这会叫兰朝生四个字打下来,压在心底的火蹭蹭蹭往上直冒,“我轻浮?我怎么轻浮了?”

  兰朝生转了身,压根没打算和他呛。可他这样,奚临反而火越烧越旺盛了,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朝他喊:“你别走!给我说清楚了!”

  兰朝生头也不回。

  “我……”奚临气得唇都在都抖,又不能真上去踹他两脚,“我他妈……我莫名其妙被拐到这么个地方,莫名其妙跟个男的结婚,什么奚奴祖契,祖宗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去你的,我不陪你玩了。”

  他说完这话,转头就往山下走。兰朝生这次回头了,和他说:“山路陡,你一个人走不出去。”

  “走不出去就死山里。”奚临头都没回,“死山里我也不跟你待在一块。”

  兰朝生说:“马上天黑,夜里有狼。”

  奚临骂骂咧咧,“死了正好!”

  兰朝生站在原地,皱着眉看他,好像是有点拿他没辙。过了会,抬步跟上他,在他身后说:“跟我回去。”

  奚临明显感觉出他跟上来了,但还是没转头,跟个撒气的气球似的往山下冲。兰朝生跟着他,声音还是那样平淡无波,“我错了,回去吧。”

  几个字没半点起伏的,敷衍的十分明显,简直是生怕谁看不出来。奚临实在烦得要死,回头道:“算我求你的,大哥,你能不能滚啊!”

  兰朝生:“你是我妻。”

  “妻”字加重了,落在人耳边,跟从天而降的雷神之锤似的。

  “我……”奚临瞪着他,“我操?”

  “所以。”兰朝生朝他走近了两步,“和我回去。”

  奚临眼睁睁看他逼近,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你是我妻”的回音还声势浩荡地回荡在他脑子里,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他空白地说:“我不是你的……妻。”

  兰朝生:“拜过堂了。”

  奚临:“那不是拜堂,那只是你单方面奴役我。”

  兰朝生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看他。

  “你不要再这样用死人脸看我。”奚临说,“我不会屈服的。”

  兰朝生琥珀色的眼里有了点轻微的不耐,“你只用待在这里一年,一年后就可以回去了。”

  奚临不可置信,“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很高兴?一年,一年还不算久?我和你待一天都嫌烦。”

  兰朝生眼里的不耐增多了,声音沉下来,无端就有了些说一不二的威严,“跟我回去。”

  可惜奚临天生就不吃这一套,越和他硬气他越来劲,冷笑一声,“你吓唬谁呢?”

  兰大族长此生应当还从未对付过奚临这号人物,寨子里刚出生的猪崽都比他通人性些。他眉头一皱,那边奚临却冷着脸着和他呛上了,“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天暗下来了,夜色衬得兰朝生眼中疏离感更重,板着脸站在那,活似个没人味的石雕像。奚临还要再说,这时候,忽然听着远处山林一声长啸。

  奚临话头一顿,哪能听不出来这是什么。兰朝生还真不是唬他玩的,这是声货真价实的狼叫。兰朝生听了这声动静,眼珠子轻微动了下,还是一片漠然地朝那瞥了眼。

  奚临脸色一变。

  奚临脸色再一变。

  “刚和你闹着玩儿呢哥。”他笑容满面地转了身,“回去是吧,行,走。”

  “……”兰朝生看着他。

  奚临能屈能伸,对他笑得无比灿烂。他自己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自己一个人,不熟悉的地方,没有工具,夜里真在山上碰到狼群那就是开袋即食,都不用想着挣扎的。兰朝生倒是没有多说,转身往寨子走。奚临这回老实了,暂时屈服了,默默跟了上去。

  苗寨离这里其实不远,只是山路太绕,奚临又不认路。跟在他身后走的时候,奚临已经自己在心里推断出了几个关键词,比方说他爹叫兰朝生“族长”,看苗寨里那些人对他恭敬的态度,这人应当是这的大族长。看这里与世隔绝且设施落后的样子,这地方的人应该不怎么和外界联系,有自己所遵循的一套信仰。

  回山路上遇到条五彩斑斓的野蛇,横行霸道地盘在路中央。兰朝生步子未停,远远用苗语说了句什么,这占山为王的野蛇便麻溜地让开了。奚临眉头一挑,路过时和这野蛇打了个照面,看它乖顺盘在树枝上,通人性似的歪头瞧着兰朝生。

  兰朝生住处在寨子最后头,青山半腰,石瓦吊脚楼,窄石阶前围着一方小院,高大的枫香树垂着碧绿的枝,依稀扫着屋檐,有那么点遗世独居的意思。

  山里的空气总是潮湿的,落到人鼻腔里带着些冷冽的寒意。湿气太多,暮色也像薄雾,朦胧罩着远处几座连绵的山头。奚临跟着他进了门,听他说:“今天开始,你住在这里。”

  屋子挺宽敞干净,古香古色的床和桌椅衣柜,还都挺齐全。奚临问:“这是你的房子?”

  兰朝生:“嗯。”

  奚临警惕地问:“那你住哪?”

  兰朝生看他一眼,“隔壁。”

  奚临松了口气,随即又把那口气重新提了上来。眼看兰朝生要推门出去了,奚临忙道:“等等,我有话问你。”

  兰朝生回了头,奚临拉开屋子里的桌椅,招呼他:“坐。”

  兰朝生在原地站着没动,他还穿着那身“婚服”,对襟的长衫,袖口衣领绣满了看不懂的花纹,很古朴庄重。奚临看他不动,迟疑了下,说:“……请坐,行了?”

  兰朝生拉开椅子坐下了,两个人隔着张桌子对坐,只不过一个垂着眼,神色漠然。一个愁容满面地端详着天花板,好像已经能从那上头瞧见自己悲惨的未来。

  奚临实在是有很多话要问,也顾不得前嫌,头一个就是——“你为什么会说汉语的?”

  兰朝生淡淡地说:“学的,小时候在外面上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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