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回他却不怎么想住酒店了。
一来是搬出人才公寓后酒店标间对他失去了吸引力,二来是住酒店的话要连续三十六个小时看不到JUJU。
何焱灵得知叶矩周五晚上不在家住略有些惊讶:“市内开会也要住酒店啊?”
叶矩:“不住也行,就是来回比较累。”
何焱灵:“那还是住吧,想JUJU的话晚上我给你拍视频。”
叶矩:“你怎么知道我舍不得JUJU啊?”
何焱灵:“那……难不成是舍不得我?”
叶矩:“啊……”
何焱灵玩笑开完一如既往地马上转移话题:“那住酒店的话是标间还是大床房?”
叶矩:“标间。”
何焱灵:“跟谁住啊?殷海云?”
叶矩:“不知道他们怎么安排的,也有可能跟博士生住。”
何焱灵:“男博士吗?”
叶矩:“当然啦!怎么可能是女博士!”
提到跟谁住的问题,叶矩问殷海云要来住宿名单,发现自己跟周知晓分在一间。
他不大愿意跟小登一个屋,因为会被迫听对方逼逼叨叨怨天怨地。抱怨论文难发,抱怨学费太贵,抱怨室友性格不好,总之就是诸事不顺,需要大家的关怀。
绿茶随时随地都要卖惨。不过没关系,横竖就一晚,而且殷海云这么分配一般有他的道理,比方说他跟肖方晚上要加班做专家的路费报销,住在一起方便工作。
——当然,更大的原因可能是他自己也不想跟小登住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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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矩接受了要跟小登共度一晚的现实,然而报道那天拿着身份证去办入住,却被前台告知同房还有一位叫“翟见新”的老师。
叶矩:“翟见新?您没弄错吧,应该是个叫周知晓的。”
前台:“没弄错,xx出版社的翟见新老师,你们联络员报上来的时候就是这么安排的。”
叶矩拿着房卡问殷海云这是怎么回事,对方表示惊讶。
殷海云:“我记得我把你跟小登分在一间,翟见新老师是单人间啊。”
叶矩:“是老登改的吗?”
殷海云:“不清楚,但确实调整过,说是有老师要求一个人住。”
叶矩:“大床房不够所以重新拼标间吗?”
殷海云:“可能吧。”
叶矩:“这个翟老师年纪多大?”
殷海云:“参会人员介绍上写的是责编,没头衔,估计跟我们同辈……怎么,你怕尴尬?实在不行我跟你换一间,不过晚上我要来找肖老师做报销。”
叶矩:“算了算了,没事……”
叶矩思来想去想不通老登是怎么调的房间,但事已至此只能随遇而安。
晚上九点,叶局吃完盒饭回到房间,先清理了一下微信列表里的未读信息,然后津津有味地欣赏起何焱灵发给他的鸟片。
今天是周五,中午他去酒店前把JUJU关进笼子,等何焱灵下班回来再把他放出来,中间有五个多小时家里没人。小鸟估计很久没受到过如此冷落,气坏了,出笼的时候大闹一场,因此照片里全是炸毛样,眼神非常不友好。
即便如此,依旧可爱。
叶矩看照片看得入神,连回消息都忘了,微信对话停留在半个小时之前,对方问他在干什么,忙完了吗。
后面还接着个揉眼睛的颜文字(´-ωก`)。
等回复等困了的样子。
这时门外传来“滴”的一声,叶矩从鸟片中惊醒,意识到是同屋的老师到了。
迅速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他以一种热情又礼貌的姿态站在门前,内心希望这位未曾谋面的翟老师别跟他一样是个i人,否则这一晚两个人光是找共同话题就能尴尬死。
门开了,叶矩的笑容停滞在脸上。
这哪里是i人e人的问题,这形势可比两个i人没话讲要严峻多了。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翟见新是个一把年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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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老师您是从南站过来的吧?”
“这么晚真是辛苦了。”
“是,何丹英老师订的携程专车……哪里哪里,应该的……”
叶矩强颜欢笑地站着跟老头寒暄,心里慌得一批。
这把年纪的人被老登请来参会肯定是大腕,大腕就算不住行政套房也起码得安排个大床房,怎么会跟他分在一个标间!?
老头倒是慈眉善目,把行李放在一边,坐在床上跟叶矩客套两句,随后话锋一转表示今天晚上可能要熬夜写稿子,怕打扰他休息,打算一会儿去前台另开个单间。
叶矩心想那可太好了,但面上显然不能这么应允:“哪里哪里,不打扰,我本来也睡得晚。”
翟老师:“不能让你们年轻人迁就我老头子。”
叶矩:“没有没有,习惯晚上看论文,经常两三点才睡。”
翟老师:“你是余所长的博士生?”
叶矩:“我是研究所的在职助理教授,去年初刚入职,翟老师您可能没见过我。”
翟老师:“哦哟,这么年轻啊,博士刚毕业?”
叶矩:“前年毕业的。”
谢天谢地这翟老师是个和善且健谈之人,两个社恐面对面没话讲的窘境没有出现,但叶矩并未因此感到轻松。
——在地位绝对悬殊的情况下,是i是e也没所谓了。
两人面对面各自占据一张床,就这么一问一答地唠嗑。
叶矩边说话边打开手机,装作回工作消息的样子,偷偷上百度百科搜翟见新的名字。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对方早在四十年前就在高校任职,后投身出版界,曾是首都出版社哲社版块的首席编辑,退休后受聘为F大出版社名誉主编,拥有的荣誉和头衔一个页面都写不下。
翟老师:“小叶,那你博士课程是做什么方向的?”
叶矩:“说起来可能比较冷门,博论题目是《易经》的辩证思想对日本神道教的影响。”
翟老师:“现在还做这个吗?”
叶矩:“研究所现在想拓展欧美方向的研究,跟西方学界接轨,于所长的意思是我可以转个方向。”
翟老师:“我看上个月你刚办过讲座,题目是《东方哲学在欧洲的传播与演变》。”
叶矩:“翟老师见笑了,学院办的科普讲座,内容很浅显,算不上什么研究。”
翟老师:“首都出版集团最近要编一套关于东亚文明的书,上下册,其中一章就是讲古代东方哲学在西方的传播。主编上个月还在托我推荐合适的作者,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叶矩:“这,这怎么敢当……”
翟老师:“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我这次来本来就是想跟你们于所长谈这件事,让他给我物色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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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矩跟翟老师一口气聊了四十多分钟,又是紧张又是激动的,直到对方去洗漱才有空喘一口气,放松一下因长时间维持端坐姿势而僵硬的小腿和膝盖。
打开微信想跟殷海云分享这个“意外之喜”,不想跃入眼帘的却是一排带红点的私聊框和99+的未读消息。
以及两个未接来电,分别来自殷海云和大总管。
——什么情况?
——这是出什么事了!?
叶矩差点吓得灵魂出窍,怀疑在他跟翟老师唠嗑的这半个多小时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意外。要是因为自己没及时看消息而造成会务方面的过失,那不用问,明天肯定要被老登当众数落。
除会务群之外未读消息最多的是他跟何焱灵的私聊框,最新一条是张图片,大概又是JUJU的靓照。
但此刻他只能把鸟抛在一边,先去看那99+。
基本上全是大总管跟殷海云在说话,摆烂哥不知道在哪摆烂,而老登大概率已经把会务群屏蔽了。
【大总管:@所有人 刚才翟见新老师打电话给我问怎么给他安排的是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