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个依旧穿着长袖,还是件全白的的确良衬衣,林长东看见他忙碌的手臂被阳光穿透,洁白的袖子里是一条修长匀称的手臂剪影,他想着那道疤,想知道是为什么而来的。
终于在林长东快要假装威武装不下去时,来了个人把师父叫了出去。
看人一走,林长东立马就把竹竿放了下来,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身上的五行山总算没了,真是说不上的轻松。
林长东晃悠了一下,发现周通还在坚持着,他也不放在心上,直接过去找张流玉搭话了。
“别来妨碍我。”张流玉加快了晒笋片的速度,并想马上离开这里。
“我帮你怎么就成妨碍了。”林长东也学着对方的动作晒起了东西。
“用不着你帮。”
好在笋片没多少,这会儿马上就晒完了,张流玉拍了拍手,拿起菜盆就回屋去。
林长东紧随其后也跟着进了侧屋的厨房,又追着人到厨房后边的水龙头边上蹲下,看对方洗起了青菜。
“今天早饭不错。”林长东冷不丁说。
张流玉有点小意外,但这也不足以让他给对方个好态度,“你没话说可以不说。”
“行,那我问你个事。”林长东说。
“……”
看对方不吭声,林长东又问:“行不行啊,让不让我问啊,千金。”
“要问赶紧问。”张流玉又是不耐烦起来。
“你的手上怎么有个疤。”林长东直白说。
张流玉细细搓洗着菜杆上泥沙,“与你无关。”
林长东把两只手伸进装满水的菜盆里刚刚泡上,就被对方打了一下手臂。
“拿出去。”张流玉呵斥他说。
林长东不听,还变本加厉的将两只手压到了盆底,压在了那些青菜上面。
“林长东!拿出去。”
“我不拿。”
张流玉其实已经有点免疫对方那些无理的言行举止了,但他每次还是得做一下心理建设才能控制自己不去把对方打一顿,“你想干什么。”
“你先回答那个与我无关的问题我就拿出去。”
“……”
“快点呀,我想知道得很,我都想一宿了。”
“……”
“你再不告诉我,我还能想一宿,谁让你亮出来给我看见,你总不能赖我眼睛生得好自己看见吧。”
张流玉两手不由得握成拳头,他心里又是深吸了口气,随口编了个:“刀子划的。”
“谁划的。”
“忘记了。”
林长东脑子一转,“你装忘记的吧?”
“?”
“说啊。”
“……”张流玉心里一口火气看着对方,“我自己划的行了吗。”
林长东这下才肯把手从水里拿出来,不过他脸上也没有什么闹事的神色,反而多了更加严肃的探究:“你没事划自己干嘛?”
“想划就划。”张流玉将盆里的水倒掉又打开水龙头,继续洗他的菜。
“我不信。”林长东说,“你让我看看。”
“一边去。”
“快点,我要看。”林长东急说,并上手捉住了对方的手腕就要撸起衣袖。
张流玉连忙护住自己的手臂,“凭什么给你看!放手!”
“我就看!”
“放手!你流氓!”张流玉艰难的护着自己胳膊,死死抓着手臂和衣袖防止对方撸起来。
“看一眼就流氓了,这有什么不能看的……”林长东劲大,终于还是把对方袖子推开了。
张流玉见状,也不护着了,能做的只有假装冷静,“放手。”
“这不是你自己划的吧。”林长东说,他两手攥着对方的小臂,用大拇指腹轻轻摩挲了两下那些不平整的走针痕迹。
这疤划在小臂外臂上,歪歪扭扭的一条,从增长的新肉来看可知当初伤得不浅,不过令他没想到是,张流玉看着瘦,手臂的体脂率还挺高,捏起来软绵绵肉乎乎的。
“看够没有!”张流玉服气到已经放弃挣扎了,“要不要把胳膊卸下来给你拿回去研究。”
“这谁给你缝的,缝得像条蜈蚣一样。”
“……”
“不过蜈蚣也还行,以后不要藏着掖着了,又不难看,不过你要是还想藏着,那你不能给其他人看。”
张流玉心想说这种没什么水平的安慰话有必要搞出这一箩筐的大动作来做铺垫吗,他正想嘲讽回去时,发现旁边的门框里已经站了个人。
师父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拿着根竹竿冷冷道:“老四你出来。”
【作者有话说】
本文副标题《舌尖上的何家班》
第15章 谁让你帮他求情的
林长东立马松开张流玉的手,提心吊胆的起身走到了师父面前。
师父瞥了这个新徒弟一眼,转身往外走了,林长东跟在后面,想解释又不敢解释的。
两人一前一后准备走出厨房时,师父又转身过来看他,责问说:“你招惹他干什么。”
“我没招惹他……”林长东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但他说出口又很心虚,真是见怪了。
师父似乎是哼了一声,又凶巴巴的说:“回去站着!”
“……是。”
林长东折返回中院,发现其他人都站成了一排在那,不过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在举竹竿了,而是平举着两块砖头。
他看到地上还有两块,便自觉的捡起来也过去罚起了站。
师父出来看到这一幕,又是生气的不满一哼,他拿着竹竿过去,在梁晖背上打了三棒,嘴里还念念有词说他当大不会看管小的,放纵师弟偷懒种种。
林长东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偷懒,但他肯定是算偷懒了,他暗暗期盼师父过来给他两下,但愿望落空了,这让他有点良心不安。
师父打完梁晖训完人,把竹竿往旁边一扔就出去了,看也没看林长东一眼。
举竹竿是真不能跟砖头比,胳膊酸起来的时候,手臂都在摇晃,林长东真怕一下给自己砸脚上了。
师兄弟几人就这么站着,太阳直射头顶了,他们脚下的影子快缩到最短时,祝骁忍不住吱声了:“师父又不在,我们集体休息一分钟不行吗,一分钟不行,十秒钟也行啊。”
“你怎么知道师父不在,万一呢。”岳家赫闭着眼,脸上冒汗的热气都将他的眼镜蒙上了一层雾。
林长东心里梗着老半天了,他没忍住问:“那什么,是不是因为我……”
“不光你,我们都一样,不过管他因为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师父罚人本来也不讲道理。”梁晖口干舌燥道。
周通斜眼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快十一点了。
“忍忍吧,师父估计午饭时间就回来了,他总不会不让我们吃饭的。”梁晖又安慰大伙说。
林长东早就饿了,才来这里第二天,他就已经开始觉得最有盼头的事情估计也剩是吃饭睡觉和逗张流玉了。
“呀,怎么搞得,太阳这么毒怎么都在这里晒起?”
外面突然进来个人说道,林长东还记得张流玉管着这人叫师叔,
而师叔身后还跟着个女孩,可能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个子不高,脑袋两侧绑着两束低马尾,头上别了五六个花花绿绿的发卡,他估计这就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师妹了。
“师父他让我们练手劲呢。”梁晖代答说。
“年年练这个,练成什么样才得,这么晒下去,晚上要脱皮的,来来来,过来躲荫了。”师叔走到院中那棵柿子树下,他将一个红色塑料袋放到石桌上,“你们师父回来我再讲他。”
师叔普通话说得有点蹩脚,总是夹杂着一点方言和口音,可林长东听着却觉得很是和蔼可亲,不会像师父那样,让他一听就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