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嘀咕,这拉皮条的什么时候转了性?该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早年,没安好心吧?
“时钦是吧?”迟放上前一步,一把握住时钦的手,态度与往日判若两人,称得上彬彬有礼,“咱俩还没正式打过招呼,我是迟砚的二哥迟放,你随他叫我‘二哥’就好。以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小子要是欺负你,你随时找我,一会儿加个微信。”
他说着,侧身指了指助理刚搬进来的几大箱东西:“这是给孩子准备的一点心意,外头还有几箱,都是我亲自挑的。”
“……”时钦反应不过来,只下意识转头看向迟砚。
凌默已走,迟砚顺势冲客厅方向开口:“沈维,汤炖好了,过来弄一下,你们先吃。”
“行,来嘞!”沈维立刻打配合,正好让时钦瞧瞧他和这货如今有多“和睦”。
迟砚这才转向时钦:“我跟二哥去书房谈点工作。饭吃不下就吃点水果,柚子是干妈特意给你带的,剥好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时钦严重怀疑迟放这只黄鼠狼没安好心,却又不能拦着。
等兄弟俩进了书房关上门没多久,他实在憋不住,匆匆交代沈维先陪赵萍吃饭,便悄没声地跟过去,整个人扒在门边,屏住呼吸,耳朵贴着门板偷听起来。
“迟肃那老帮菜开花了,知道么?”迟放不痛快地坐下,二郎腿一翘,“他那无精症,听说能靠试管要孩子了,就是找的那女朋友条件太次,老头子不满意。”
迟砚对这位大哥的事毫无兴趣,直接打断迟放:“二哥,说重点吧。”
“重点是你,有没有搞清楚?”迟放掏出烟盒,一想这儿有个孕夫,又把烟塞了回去,接着道,“我明着跟你说,迟肃在防你,你越表现得不在意,他越觉得你是个威胁。”
迟砚眼皮都没抬一下。
迟放:“在你之前想做亲子鉴定的那女人,就是他给弄进去关了几天,老头子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压根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带把的私生子。我为什么没插手,因为那孩子才一岁,还他妈兜着尿不湿,我没兴趣当保姆。”
迟砚心里门儿清,迟放说到底是个权衡利弊的商人,而自己比那个私生子更有利用价值。
“你当年遇上我,算你撞大运。”迟放劝弟弟,“现在听我一句劝,把手上戒指摘了,我再给你安排姑娘,你应付应付就完事儿,适当装蠢点,别让迟肃发现你搞同性恋,他有的是损招逼你滚蛋!所以时钦怀孕的事儿,给我藏好了,产检低调点,等孩子平安生下来,直接抱给老头子好好瞧瞧。”
被赶出迟家的结局,迟砚早有心理准备,甚至算不上需要担忧的风险,一切本就在他的掌控中。
他婉拒了迟放的提议,仍先郑重道谢:“二哥,谢你替我费这么多心,也谢你当年带我回迟家。”
随即,迟砚第一次向这位二哥袒露心声:“我走到今天,用了快十八年,每一步都走得很难。现在,终于能停下来,重新看待这个世界。”
迟放一时无话,这三弟不是在跟他商量。
“戒指我不会摘,应付人的事我也做不到。”迟砚看着迟放,声音沉而稳,“哪怕被赶出迟家,我接受。”
“你——”迟放话刚到嘴边,书房门就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砰”一声响。
“你接受个屁!”
迟砚微怔,闻声转头,没料到时钦会把赵萍和沈维丢在客厅,偷偷跑来听墙角。
“我就知道不对劲!”时钦又急又气又心疼,也管不了迟放还在旁边,就埋怨迟砚,“你这闷葫芦又瞒着我了是不是?我他妈同意留下这孩子是为了谁啊?为了什么啊?结果你倒好,闷声不响地自己做决定,那我这些罪不是白受了?”
“……”迟砚准备解释,被迟放抢了先。
“看看你媳妇儿,多明事理?”迟放见劝不动弟弟,当即转了风向,端起兄长架子,语重心长地给时钦洗脑,“时钦啊,你帮二哥劝劝他,他在迟家比我还难,现在多不容易有个翻身的机会,他还不争气……”
时钦虽不喜欢这拉皮条的,但念在迟放把迟砚带回了迟家的情分上,勉强能给个好脸色。再一想,这兄弟俩也算同一阵线,死闷葫芦那嘴跟摆设似的,保不齐还瞒着别的事。
他当场改口喊迟放:“二哥,我会劝他的,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他瞒着我。”
“嗳,”迟放立马接上,恨铁不成钢地叹气,“他说孩子要随你姓,已经做好了滚出迟家的打算。你听听,这像话么?我当年费了多少劲儿才把他带回来,唉……”
时钦一惊:“他什么时候说的?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迟放:“我上回来的时候说的。我呢,肯定希望他好,不是一个妈,他也是我亲弟弟,我还能害他不成?你啊,心里也别有想法,这头胎我建议随他姓,等以后你们多生几个,随爱新觉罗都行,别怕养不过来,二哥帮你们养。”
时钦:“那肯定没想法。我跟他说好了,要生两个的。”
迟放:“嚯,那太好了!”
“……”迟砚在边上面无表情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末了还掏出手机互加了微信好友。
迟放那演技不进娱乐圈真是屈才,自家这傻子也算是个人才,傻乎乎地往坑里跳,谁能拦得住?
拿到联系方式,迟放也没多逗留。他再次握住时钦的手,压着声音说得小心谨慎:“弟媳啊,你可得好好养胎,二哥有空就偷偷来看你,免得被迟肃发现,再把迟砚赶出迟家,到时候你俩抱着孩子喝西北风,我多心疼呐?”
“好,”时钦也放轻了声音应着,“二哥你慢走啊。”
迟砚:“……”
迟放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好好劝迟砚,这么大个人了,别稀里糊涂的。”
人一走,时钦赶紧关上房门,别的都没问,先揪着迟砚的胳膊盯着他:“你给我说实话,你那大哥是不是特别讨厌你?想把你赶出迟家?我不信那拉皮条的话,就信我老公的。”
迟砚看时钦一脸较真的模样,这傻子太护着他了,真傻。
到底不忍心再瞒,他点头:“嗯,迟肃确实不待见我。”
“就这么一句?完了?”时钦急得跺了下右脚,“多说点,他怎么欺负你的?别又想糊弄过去,真气死我了!快点,干妈和沈维还在外面等着呢,不然我问拉皮条的去。”
迟砚向来拿时钦没办法,何况是怀着孕的时钦。
除去出国那几年,他在迟家待的日子其实不长,只得道:“我长得更像我妈,迟肃当着整个迟家的面,质疑我身份,翻出我妈以前是陪酒女的事。后来重做亲子鉴定,结果没变,我爸也打算认我,他没话说,我就改了姓,正式回到迟家。”
“操,真他妈不是个东西,他怎么不质疑他爹的几把去啊?谁乐意当私生子?”时钦心疼地扑进迟砚怀里,把人抱得紧紧的,“这些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都过去了,”迟砚抬手轻轻拍了拍时钦的背,“去吃饭。”
“等等,我再说两句。”时钦瞪着迟砚强调,“为了家产,这小东西也得跟你姓,你别稀里糊涂的,再跟钱过不去,我就真跟你过不去了,听到没?”
迟砚:“……”
时钦:“反正两个,一个跟你,一个跟我。”
迟砚由着时钦在耳边碎碎念,伸手去开书房门,左手刚抬起,忽然被时钦牵住。他还未反应,指间那枚铂金戒指就被时钦麻溜儿褪了下来。
“操,幸亏那天多给你挑了一条项链!”时钦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沾沾自喜,把戒指牢牢攥进手心,“我先保管,等吃完饭用项链给你穿上,以后挂脖子上就没人看得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