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完去吃东西。”
时钦被这一连串动作弄傻了,看了看牙刷,刚问出“你是不是又让你助理跟踪我了”,下巴就被一只手突然掐住。他腮帮子一痛,被迫张开嘴,下一秒,那支牙刷就直接伸了进来,在他口腔里“唰唰”地发出规律声响,还挺有节奏。
“话真多,肚子又不饿了?”迟砚先给时钦刷下排牙,见他那双黑眼睛里盛着怨气,满嘴泡沫了还不消停,“呜噜呜噜”地跟他啰嗦,听不懂在说什么。
虽然被伺候着刷完牙,但时钦很不痛快,一漱完口他就指责迟砚:“你干嘛那么用力?还使劲刷我舌头,牙刷都快捅我嗓子眼里了,你就是在报复我。”
迟砚转头出了卫生间。
“还无视我?”
装货。时钦在心里骂着,抬脸一照镜子,看到自己消肿的左脸颊还一片红,憋屈劲儿一下子涌了上来,说不出的难受,从小到大他爸妈都舍不得打他一下。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傻逼,兜兜转转一通折腾,白遭罪不说,又得回头去讨好闷葫芦。
他只有安慰自己,可能这就是福祸相依吧。
人总不能一直这么惨,讨好就讨好呗。既然已经决定回北城,不如再努努力给赵萍要套房子,自建房那片的公厕实在太脏了,他一男的站着撒尿倒没什么,可对赵萍不好,尤其那没卫生间的破瓦房,洗屁股都麻烦,卫生条件根本跟不上。
现在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以为能吃上大鱼大肉,时钦出去一瞧,发现茶几上只摆着汤汤水水的清淡营养餐,看着就寡淡无味,哪儿还有胃口?
“怎么是这些啊,我不想吃粥。”他拉着脸过去,瞥见粥里有肉粒,脸色才跟着好转,却仍不大乐意地说,“我就想吃肉,还有你上次买的虾饺和叉烧包,那个凤爪我也想吃。”
“先把身体养好。”迟砚拎起笔记本,又留下一句,“慢点吃。”
“哦。”见迟砚好像要出去,时钦趁机讨好,“老婆,你不吃嘛?那我不给你留了。”
迟砚回头看了时钦一眼。时钦睡乱的头发没打理,脸上带着点傻气,早不是从前那个爱臭美、一身痞气的小混混模样。
长大了,学会演戏了,从前用在女孩子身上的那套,如今得心应手地用在了他身上。
“时钦,”迟砚说,“‘老婆’不是你该叫的。”
时钦刚拿起勺子,见迟砚神色微沉,心想同为男人,这闷葫芦八成好面子,不愿当那个被叫“老婆”的。
他琢磨半秒,立马爽快点头附和:“不喜欢我这么叫你早说啊,我又没读心术,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迟砚走到门口,手刚搭上门把,身后又倏地飘来一声软乎乎的、极其腻歪的:
“老公。”
他指节在门把上骤然收紧,又松开。
“换一下总行了吧?”只要能捞到房子,时钦不介意在嘴上吃亏。
寡淡的营养粥还是差点意思,他拿出自己能屈能伸的魄力,又冲那背影喊了一声:“老公,我真的想吃肉,你给我买点好不好?不知道这么晚能不能买到牛排,凤爪也行。买不到就看看烧烤,想吃羊肉串和大腰子,我就吃一点,两串还不行么?”
“知道了,我会看看。”
“啊。”时钦望着那扇被关上的门,愣愣地眨了眨眼。
这闷葫芦,居然答应了?
-
凌默一直没找到机会提那二十万的事,见迟砚拎着电脑出来,看样子是要处理工作,便低声提出来,又补充道:“二十万给多了,我是考虑工地人多嘴杂,时钦的安全比较重要,准备分期支付。”
“不多。”迟砚走到离主卧远些的沙发前坐下,接着说,“明天一次性给他,留个他的信息。”
凌默一看迟砚沉下来的脸色,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以他对迟砚的了解,只会加倍讨回来。
“去休息吧。”
“行。”
助理回房后,迟砚拿出手机,先下载了个外卖软件。他精挑细选,加购了又取消,最后既没选牛排,也没挑羊肉串和大腰子,只给时钦点了份卤味凤爪。
以免这傻子咸口的吃多了,半夜又闹着口渴折腾人。
点完了,迟砚才有空看合伙人发来的消息。
李望:【活见鬼,怎么多发个爱字给我?是本人么?】
迟砚回复:【打错了,项目等我回北城再谈。】
李望:【行行行,大忙人。】
没多久,李望又发来一条语音消息:“对了,你前天托我办的那个事儿成了,回头得请刘队长吃顿饭,那赵萍还挺固执,刘建国劝了挺久,得亏公司福利待遇好,给她上保险,每年免费体检和旅游,还有纸壳捡,她同意下周来干保洁了,用不用再给安排个住处?”
迟砚发过去:【暂时不用,辛苦了。】
李望:【能用钱解决的事儿叫什么辛苦?等你回来再聊】
迟砚放下手机,打开笔记本,将注意力暂时投入工作。直到外卖电话打来,他取了餐回房间,见茶几上的粥还剩大半,电视机亮着,时钦把两个枕头叠在一起靠着,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精神状态明显不对。
他几步过去,掌心贴上时钦额头,又烧了起来。
时钦脑袋昏沉沉的,难受又委屈地说:“我发烧了。”
迟砚放下东西,直接把人整个抱到腿上坐好,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温度计,先抬开时钦手臂,从他衣摆里伸进去夹在腋下,又按住,将他圈在怀里防止他乱动。
瞥见一旁的餐盒,时钦想去拿却动不了,好奇问:“你给我买了什么吃的?”
“别动,先测体温。”迟砚没说是什么。
时钦追问:“说啊。”
迟砚说:“凤爪。”
“快给我尝尝,”时钦来了点精神,“那粥太淡了,留给你吃吧。”
“身体好了再吃。”迟砚不想再照顾一个发烧的病号,那盒凤爪自然也不会让时钦碰一下。
“就发烧,又不是感冒。”时钦还没烧糊涂,还记得迟砚是怎么答应他的,于是又一次拿出自己能屈能伸的魄力,讨好地喊,“老公,你让我吃一个呗。”
“……”
半分钟后,时钦自己夹着温度计,一手捧着餐盒,一手捏着凤爪啃得有滋有味,精神头都足了。
他边啃,边朝坐到沙发那儿的迟砚隔空喊:“怎么没给我买点羊肉串和大腰子?有那种室内的烧烤店啊。”
迟砚隔着距离看过去,时钦那嘴吃得油亮,活脱脱像个饿鬼。
等体温测出来,好在只是低烧,没超过38℃。
但迟砚这晚没睡好。到后半夜,时钦开始咳嗽、鼻塞,感冒症状渐渐显出来,变得异常黏人,一个劲往他怀里缩,抱着他一会儿哼冷,一会儿喊头疼,甚至说出自己会死的这种胡话来。
凌默夜里突然被电话叫醒,一听迟砚要紧急回北城,迅速动身,下楼去开车。
“好难受啊……”时钦软绵绵地趴在迟砚背上,昏沉的意识里尽是支离破碎的画面,哑着嗓子自言自语起来,“我是不是要死了……”
迟砚按楼层的手一顿,单臂托稳背上的人,沉声说:“不会。”
但时钦似乎听不见他的声音。
安静的电梯里,迟砚清晰地听见时钦在向他道歉,然后是带着气音的请求。
“对不起啊周砚。”
“我要是死了,你给我买个骨灰盒吧。”
第22章 小少爷
到了车上,时钦还在断断续续说胡话,咳嗽也越来越频繁。
听傻子跟“骨灰”杠上,叽里咕噜念个没完,迟砚直接抬手捂住时钦的嘴,低声叮嘱:“别说了,睡一觉。”结果怀里的人非但不睡,扭着脑袋突然闹起来,咳着嚷着“不去医院”。
“不去医院,”迟砚收紧手臂把人牢牢圈怀里,“只是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