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维:【我听说周砚也会来,真稀奇,可能还惦记你,你要还恶心他,我们单独聚,来不来都给我回个消息】
沈维:【时钦,你到底在哪儿呢?我真挺想你的,也找过你,你是不是人间蒸发了?我去年在美国遇到韩武那傻逼,他说你死了,我把他打了一顿,你他妈死都不找我,让我上哪儿给你烧纸?】
“你这傻逼……”时钦笑骂着怼回去,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话刚落,鼻子却没征兆地酸了,眼眶也跟着发热。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在想他啊。
岁月是把刀,一刀刀砍断了时钦和过去的联系,说实话他也没脸以现在这副样子出现在沈维面前,哪怕是以前的任何一个同学。
时钦丢不起那个人。
他收拾好情绪,从发来消息的人里,挑了个在线的,试着打听去年同学聚会的情况,没等多久,竟收到了回复。
许聪:【我去???】
许聪:【诈尸啊,时钦?是你吗??】
时钦:【是我】
许聪:【妈的你终于上线了!你现在在哪儿呢?还在美国吗?】
时钦长话短说:【嗯,在纽约。你别告诉他们我找过你,尤其沈维,我年底回国,到时候诈尸给大家一个惊喜】
许聪:【行行行没问题!其实我们几个也不怎么联系了,大家都忙,就去年同学聚会见了一面,沈维为了你从澳洲赶回来,结果你没来】
猜想兄弟已定居澳洲,时钦放了心:【周砚也去了?】
许聪:【你怎么还关心他了?】
时钦:【关心个屁,我随便问问,听说他混得不错】
许聪:【你也听说了?】
许聪:【他现在确实牛逼,混进北城有名的远川集团,还做了董事,我是趁他和班主任闲聊时偷听到的,要不说钱养人呢,他来的时候西装笔挺,那气质真是,一进包间我们都差点没认出来,要不是知道他同性恋,我看女同学得有一半想嫁给他】
“……”时钦怔住。
他当然知道这个集团。不止在北城有名,作为国内顶尖的控股集团,远川早已以地产和金融为根基,并将业务拓展至全国。从高端酒店连锁到影视娱乐板块,甚至在海外都有投资布局,连医疗领域也没放过,说它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毫不夸张。
操,周砚怎么会混得这么牛逼?
时钦仍然不敢相信,当年那个兜里掏不出几个子儿的闷葫芦,居然能进远川这种大集团当董事,合理吗?这他妈就不合理!
那园区里的科技公司……
难道也是周砚开的?副业吗?
许聪:【我和沈维说,他还不信,直接过去问周砚,你猜怎么样?这闷葫芦会张嘴了,还请我们去北城玩,他做东,以前不正眼瞧我们,现在特别客气】
“……”时钦快不知道许聪在说谁了。
许聪:【对了,他还问起你了】
时钦脑子“嗡”地一下,飞快敲出字:【问我什么?】
许聪:【问沈维你是不是还在美国,沈维不是烦他嘛,问他什么意思,他也不说,后来沈维喝多了差点和他打起来】
时钦:【怎么打起来了?】
许聪:【因为你没来,沈维说你不想看见周砚,怪他头上了】
许聪:【不过没打起来,周砚直接走了,幸亏你没来,他大老远来参加同学聚会,肯定冲着你来的,对你还贼心不死】
时钦:“……”
许聪:【你在纽约做什么呢?】
此时此刻,在北城做保安的时钦,眼神还黏在聊天窗口里的“贼心不死”四个字上。许聪的新消息弹过来,他也没挪眼。
……
天色黑沉,路灯昏黄得像蒙了层灰。
时钦跨坐在自己的破电驴上,摸出兜里软白沙,奢侈地点燃了今天的第二根烟,叼着猛吸一大口,尼古丁的冲劲呛得他猛咳了两下,心里头那乱糟糟的感觉却一点没减。
当晚时钦就失眠了。
蜷缩在窄小的单人床上,听老风扇呼啦啦转着,扇叶上的陈年老灰跟着晃,时不时发出“嗡嗡”闷响,蚊子也来凑热闹,绕着耳边飞,在他胳膊和腿上叮出小红包。
熬到窗外天空泛出点青白,他才猛地惊坐起来,目光在昏暗破败的小房间里打了圈,每一处潦草的细节都在提醒他,自己眼下的日子有多糟糕,未来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他终于醒悟:骨气,不能当饭吃。
换别人他还不乐意呢,可周砚不一样。
都七年了,还对他贼心不死……
这不就意味着周砚不会来找麻烦?自己甚至可以踩到周砚头上,只要稍微给一点甜头,想怎么踩就怎么踩。
这闷骚货,真够闷骚的。
作者有话说:
时钦:就是干[元宝]
第4章 亲个嘴
早上六点。
伏天的暑气混着潮味扑过来,时钦弓着腰在锈迹斑斑的铁铸下水道盖旁刷牙,嘴里泡沫还没吐净,就听见身后三轮车的吱呀响。
他快速漱完口,牙刷插杯里,捧着杯子先把东西送进屋,出来才冲使劲推三轮的大娘比划了下手势。
屋前路面坑洼,散落着废品零碎,墙角还堆着两摞捆好的纸壳和几蛇皮袋瓶瓶罐罐,三轮车难挪。
他右脚发力,尽量不让左脚承重,咬着牙把三轮车推到外面路边,歇了口气才转身去帮忙运纸壳和瓶瓶罐罐。
大娘在边上乐呵,先冲他摆摆手,又双手比划起来,扭头往屋里指了指,示意时钦锅里有早点,吃完再去上班。
“知道了。”时钦点头,顺着大娘指的方向看过去。
门敞着的破瓦房里,桌椅有年头了,磨出了包浆,洋灰地扫得还算干净,可架不住捡回来的杂物堆满角角落落,连门口都得侧着身过,显得又挤又乱。
他在这儿住满三个月了,收留他的大娘叫赵萍,是个寡妇,聋哑人,没有孩子,天天靠拾荒过日子。
赵萍想起什么,攥住时钦胳膊往屋里拉。
相处了三个月,时钦还是不太能完全看懂她的手语,但知道这是有东西要给他看。他以为赵萍又捡到什么稀罕物件,想让他估下价,结果是个旧床单包起来的大布包。
打开一瞧,里面是秋冬款男装,长袖长裤叠得整整齐齐。赵萍拿起一件起了球的红色连帽衫就往他身上比,边比边冲他竖大拇指,又指指门外的天。
时钦一下就看懂了。赵萍是说,这衣服他穿上好看,等天凉了正好能穿。
等赵萍蹬上三轮,他望向那瘦小身影,心里盘算着得捞笔大的,给这苦命女人买个房吧,挺可怜的。
六点半的日头没那么灼人。
郊区车少,时钦骑着电驴,满脑子想的是能不能克服对同性恋的恐惧。要捞笔大的,势必得做出点牺牲。
牵手应该没问题,能克服。
他倏地记起,高二体育课上跟周砚有过几回肢体接触,最无语的一回是眼瞎直接摔进了周砚怀里,周砚还伸手抱了他。倒没多反感,只是兄弟沈维在他看片不起反应时,拿这事打趣过,问他被男生抱的滋味爽不爽。
现在想想真傻逼啊。
那年周砚还没给他写情书,他自己也早忘了器材室那一抱,就沈维犯贱,在情书出来后把这陈芝麻烂谷子的小插曲翻出来,笑话他会被同性恋“传染”,他不痛快才转头去找周砚的碴,气急了甚至撕过人家作业。
要不多给点甜头补偿一下吧。
没准周砚一高兴,立马给他五百万!
那亲嘴……一脑补那个画面,时钦瞬间眉头紧皱,腮帮子都绷了起来,险些作呕,紧忙捏住刹车靠边停下,手撑着膝盖喘了两口气,才好受些。
他抬头瞟了眼不远处的红灯,又低下头踢走脚边的小石子,没法想象和周砚亲嘴的画面,太惊悚。
算了算了,能捞多少是多少,有些事真勉强不来。
然而醒悟后的时钦没想到,接下来一连好几天,别说周砚了,那辆黑色大奔的影子都没出现过。
亏他做足心理准备,开场白在心里翻来覆去酝酿了好几个晚上,还天天给自己洗脑,洗到后来,比牵手更进一步的拥抱、亲脸,都勉强能接受了。